“怎么了?”沈梨围着三人转了一圈,俏皮的吹个口哨。
沈大指着白发老者,朝闺女倒苦水:“你说我命咋那么苦?小时候被养父养母打,吃不饱穿不暖,还被送到戏院自生自灭,好不容易中了童生,娶个媳妇绿帽子满天飞,眼瞎被人欺辱,被沈婆子算计,日子总算富足了,不知从哪冒出个打秋风的爹,天天训斥我,架子摆的跟天皇老子似的,我不伺候了,我要把老头赶出去,他又没生我养我,我凭什么当爹孝顺。”
沈大滔滔不绝,手舞足蹈诉说着自己的苦楚不幸。
白发老者闻言,垂眸,一言不发。
沈梨拍拍老爹肩膀,安慰道:“爹,别气别气,老人家只是找不到家人,女儿忙活完这阵子,就派大同打听下他的家里人,到时候将他送走。”
白发老者很怪异,举手投足间有上位者气势,但说出的话又颠三倒四。
时常对饭菜挑剔,还嫌爹伺候的不够好,嫌家里的仆人不够多。
沈梨猜测,老头是某位大官的家人,八成老年痴呆与家人走失。
这段时间太忙,她几乎忘了白发老者的存在,也没帮他寻找家人。
“老爷爷,过段时间找到家人,跟他们回家好不好?”
白发老者闻言,抬眸直直盯着沈梨,一字一句道:“我要看大门。”
“嘿,一听说送他走,他倒妥协看大门了。”沈大撇撇嘴,抄着手抱怨。
明摆着想赖在他家,想拿他当儿子,想让他伺候。
老者将目光移向沈大,浑身气势弱了下来,目光愧疚且可怜:“对不住,我未曾尽到为父之责,让你受尽苦楚,不求原谅,但愿给我弥补机会。”
这些时日,是他太过专横,总想着让子尽孝,却未曾尽到为父之慈。
他的人打听到,孙女和女婿联手知州,坑害了刘国舅,栽赃嫁祸给倭寇。
州城种出天下粮仓,也是孙女的功劳。
包括守城兵运用的十发连弩,也是孙女发明。
当他找过来时,却发现,儿子一家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们已经强大到,朝廷都要拉拢的地步
他不能走,他还要留下来培养感情,看大门便看大门吧。
对于白发老者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沈大并未太过惊讶,而是看向沈梨,疑惑道:“又犯老年痴呆病了?”
这老头当真怪异,一会对他发号施令,摆天皇老子的架子,一会对他道歉,浑身忧伤泪流满面。
沈梨也觉得老头精神不正常,八成精神分裂,双重人格。
白发老者一动不动,微微低着头,似乎沉浸在了某种回忆或思绪之中。
浑身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作为男人,我真失败,人到老年,无法儿孙绕膝,孤苦伶仃,作为父亲,我很失败,未曾尽责,弃子逃亡,作为丈夫,我亦失败,抛妻跑路,令她心如死灰,自缢而亡,作为君……”
作为君王,百姓挨饿受苦,倭寇侵扰,北楚生灵涂炭。
他的一生,失败彻底。
无论家与国,他都没有护好。
白发老者从凳子上滑落地面,任由冬日里的寒风肆意划过脸颊,眼神黯淡,浑身透着深深的自责,疲惫,无助,以及对自己的否定。
沈大透过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前半生,也是这么失败。
“唉,服了你了,愿意在这住就住着吧,你是我爹,我让你看大门也是为了让你心情愉悦,你瞅瞅你,给我整这死出。”沈大连忙将老者搀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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