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请皇后娘娘安。”
她福身做礼。
婉芙一进?门,殿内的嫔妃目光就投了过去,待看清那张脸,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小声嘀咕,“怎么是她?”
“陈姐姐认识这人?”
“自?然认识。”
那女子冷冷呵声,“江贵嫔带进?的人,靠着不中用的陆常在爬床上位的奴才。”
那日明瑟殿一事,到场的嫔妃都识得这个被皇上维护的小宫女,本还好?奇是哪个凭空出现的宫婢,不想竟是她,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最让她们不忿的,是皇上将她护得这般好?,没透出半点风声。
皇后扫了下面恭敬跪身的女子一眼,平淡地?喝了口茶,皇上确实瞒得紧,她虽听到些传言,却迟迟猜不到此人是谁。江贵嫔那个蠢货,洋洋得意自?以为将人送出了宫,什?么时候被人将一军都不知道。
陈贵人瞥见婉芙跪低的身形,又是眼红又是嫉妒,呵道:“泠常在这一跪可是来得够早,天?都要黑了,泠常在是要扰了娘娘歇息不成?”
陈贵人素来嘴碎没脑子,想必那日宁贵妃责罚还是轻了些,才让她还这么张扬。
但宁贵妃可以以贵妃之位压人,婉芙不可,她虽有封号,却只是一个常在,在贵人面前?还是要低下一头。
她眉眼温顺,仿佛并未听懂陈贵人话中讥讽,话语中几分?畏惧与惊惶,“嫔妾来迟,请皇后娘娘责罚。”
陈贵人讶异,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张口就告了罪,心中冷嗤,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奴才,说几句话就害怕。
与陈贵人单纯讽刺不同,皇后多看了两眼地?上跪着的女子,她可没忘,这宁国公府庶女是怎么救下的陆常在,又是怎么在圣前?得眼,让皇上为了一个奴才而责罚江贵嫔。
皇后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温声道:“皇上已让人传话给本宫,体谅你身子弱,迟些也无妨。你伺候皇上有功,本宫又怎会罚你,起来吧。”
婉芙眼眸微动,诧异于皇上竟早已吩咐了人传话。她捏紧了手心,皇后偏要等陈贵人讥讽过才开?口说这句话,分?明是对她有所不满。
今日这般无非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恩威并施,若是寻常宫女出身的嫔妃怕是当真?会被吓到,继而对皇后感恩戴德。可惜她不是两年前?的余窈窈,也不是宫中寻常伺候主子的奴才。
她敛起心神,眼睫轻颤两下,青素的衣裙为她平添乖顺之感,仿佛是感激涕零,“嫔妾谢皇后娘娘。”
千黛扶她起身,常在的位份在品阶中属中下等,但她有着封号,看似坐得是靠前?了些,刚一落座,珠帘挑开?,一女子款款入内,团锦烟水凤尾裙,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耳挂金累丝嵌红宝石耳铛,金铭相撞,鬓间满目琳琅翡翠,眉眼飞挑,张扬无比。
“呦,本宫就说今儿皇后这得热闹着。”
她扶着宫婢的手进?来,美眸在殿内环视一圈,最后落到坐在后面的婉芙身上,待看清那张脸,笑意微僵,很快被敛去了,“早听闻宫里进?了新人,还以为有多新呢,原又是一个不要脸皮的。”
若说陈贵人讥讽还留了三分?的颜面,宁贵妃就直接是将那张遮羞布扯了下来,旁人顾忌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还不敢说什?么,宁贵妃却没半分?顾忌。
旁人暗暗咂舌同时,却也认同了她这句话。往日看不惯宁贵妃张扬跋扈的行事作?风,而今因着对婉芙颇得圣宠的嫉妒,心中纷纷投向了宁贵妃一边。
婉芙始终安安静静地?坐着,好?似并未听懂宁贵妃话中的嘲讽。
听懂又能如何??皇上会为了兴致将她留在宫里,但不会因她受屈而惩治宁贵妃。说白?了,她如今的地?位对旁人而言确实太低,惩治她就如捏死一个蚂蚁。
她还要小心,江贵嫔未倒之前?,她必须要在这后宫中活下来。她要亲眼看着宁国公府一点一点失去所骄傲的世家繁华。
……
敬安礼过,嫔妃各自?散去。
大?皇子后午忽然哭闹,皇后没顾得上晚膳,亲自?哄着小娃娃睡着才疲乏地?回了寝殿。
晚膳凉透,今日是十五,但三年前?圣驾就不会再来坤宁宫了。
皇后倚靠着引枕,让人将晚膳端下去,梳柳苦劝无果,只得遂了娘娘的意。
“今夜圣驾可是去了金禧阁?”
确实是去了,晚膳的时候梳柳就得了信,她心疼道:“娘娘若是难受,不如哭一哭,哭一哭会好?的。”
“本宫为何?要哭?”
皇后掀起眼,眸中平淡如常,只是多了些悲凉之感,“本宫有嫡长子,这后宫里有谁能尊贵过本宫,本宫为何?要哭?该哭的是她们。”
皇后想起今日敬安礼时,那女子乖顺听话的模样,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不声不响,面不改色地?任人嘲弄,若真?得了势难保成一个祸害。是她疏忽,亲手将这女子送上了龙榻。
“一个个只会是发酸,再怎么嫉妒也挡不住旁人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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