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准笑着拱手道:
“正是区区在下!在下经何尚书举荐,今日正是前来拜会大将军的,何尚书事务繁忙,不能亲至引荐,给了准书信一封,以此为凭叩开了贵府大门,这才有了方才冒犯之事。”
曹爽此刻怒气消了大半,只是心中的懊悔与难过依旧不减,他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道:
“孤本欲驱使夷王为国守边,却不曾想却白白的折损了边境良将、百姓人口。你说孤是否真的如坊间传闻那般,只是个中下之才,不堪担此家国重任?”
袁准朝着曹爽行了一礼,正色言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又何必耿耿介怀?”
曹爽闻言,心中稍稍宽慰了些许,他望着案前的荆州地图,沉吟片刻之后,又开口问道:
“现如今朱然依旧虎视荆州,沔南沔北百姓尽皆战栗惊恐,却不知孝尼有何良计,可使朱然退兵,荆州无恙?”
袁准闻言,大袖一挥,指着案上的荆襄郡县地图,正色言道:
“吴楚之民,脆弱寡能,英才大贤不出其土,比其技、量其力,本不足与中原上国相抗,然东吴自武皇帝以来,却一直都是中原大患,原因为何?
依我观之,东吴正是因为有江汉为池,舟楫为用,得利则上岸钞掠,失利则逃亡江上,我中原若要进攻,孤军路远,无法施展我骑兵之所长,这才让东吴的气焰日渐嚣张。
孙权这十数年以来,觊觎江北已久,时时缮治甲兵,精其守御,屡屡派遣精兵猛将进犯边境,近几次竟敢远离其藏身之大江,跋涉数百里,于陆地平川之上与我大魏争雄,这岂不正是我中原所愿吗?
大将军,夫用兵者,贵在以饱待饥,以逸击劳,军不可久战,行军亦不宜远涉,所守关寨越少,实则兵力越集中,此谓力专则强!
以准之见,大将军不如索性暂弃守淮、汉以南百里寸土,如此一来,若吴贼占据其地来侵我边境,那吴贼就是舍水战之长而就陆战之短,我国恰恰得以施展骑战之强!
如果吴贼不敢来犯,则边境从此得安,边民再无钞盗之忧矣!
待大将军变法有成,来日国富兵强,政修民一之日,再收故土、灭其国,不为远矣!
今襄阳南部小县,孤悬在汉水之南,吴贼若敢循汉水而上来犯我境,则其后路与本国断而不通,届时大将军麾军南下,必可一战而胜,则吴人必不攻而自服!
因此,坚守汉南寸土之地无益于国,暂时失之也不足为辱。大将军试想,为了强守江夏以东,淮南诸郡的小县荒土,我朝自武、文、明三祖以来,国家已经损失了多少物资兵员?这正是因为其地近贼疆界、容易钞掠之故!
若大将军将沔南百姓徙至淮北,远离吴地,则百姓民人尽皆安乐,边境又何来鸣吠之惊?!”
曹爽听了袁准的话后,瞬间就被这种新颖的观点震惊了。他自幼受曹真教育,骨子里深深种下了寸土不可让敌的观念,如今他听了袁准一席话语,心中遮盖的那团云雾似乎瞬间就被驱散了。
一向倨傲的曹爽,此刻算是对袁准充满了敬佩之情,他起身朝着袁准行了一个大礼,而后真诚的说道:
“听君一席话,爽真是茅塞顿开。多谢孝尼先生开解疑惑,孤虽然不敢放弃沔南淮南国土,但孤决定,从今以后,不再驱赶自行迁徙到淮北、沔北的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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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子坊,昌陵侯府。
这一日,正是老夫人曹玦的六十大寿。
夏侯玄忙于边务抽不开身,特意修书一封,安排了顾霆、鲁仲雄二人一同办理母亲的寿宴。
鲁芝一大早便专程来夏侯玄府上帮弟弟鲁仲雄安排起了寿宴事宜,此刻正和鲁仲雄一块忙的热火朝天。
夏侯玄还专门派遣了一名擅长制作雍州特产美食酿皮、菜豆腐的名厨来为母亲安排饭菜,并寄来了小夏侯云所拓印的手印脚印和所画涂鸦。
曹玦看了孩子那歪歪扭扭的信笔涂鸦,依稀辨别出纸上所画的乃是四五个手拉手的小人儿,她将涂鸦递给了一旁的管家顾霆,忍俊不禁的笑道:
“你看看这孩子画的是什么呀?”
不等顾霆开口,夏侯玄派来的使者便解释道:
“昌陵侯让小的传话,这画乃是您的孙女亲手所画,画上之人,正是德阳乡主您老人家、安乡侯曹中领军、大公子明月、还有顾管事几人。”
老太太曹家听使者说孩子画的是自己一家人后,心情愉悦,瞬间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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