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弘绞尽脑汁的回想,像在砂砾堆里挑选芝麻一样仔细而费力。
“……没有。我没和别人争吵,我开这种车做生意都不敢收太多钱,同样的路,我比正规计程车要少收一半钱。遇到查车的,我不敢跑,但是我会把乘客送到公交站附近,还会退钱。我这样做,怎么结仇?怎么可能结仇?”
李瓒沉默片刻,看向葛向笛的母亲向眉。
向眉摇了摇手,数度深呼吸,咽下唾沫和强烈的疲倦,嗓音嘶哑,几乎一开腔便发出哀鸣。她看上去五十来岁,人很瘦小,衣着简单、颜色暗沉,头发染成很多中年妇女喜欢的葡萄红,现在正散乱的披在脸颊上,狼狈而凄凉。
“我……没、没有,我、没和人吵架。”深呼吸几次,向眉勉强能说长句子,“我在厂里干了十几年,和厂里的同事都熟悉了,而且我们大多都是街坊邻居。就算曾经有过争吵,可是,可是哪有杀我儿子的深仇大恨?他们看着我儿子长大,哪有这深仇大恨?”
指甲戳着食指指腹,李瓒问葛弘:“你平时的客源从哪来?最常跑哪个区,基本什么时间出来载客?回头客多不多?”
葛弘点头:“回头客多,我的客源其实很固定,因为我人讲信用,钱收得少,我不会突然多收费。我平时在东城和北田两个区跑,偶尔会接邻市的单。8点,晚上8点到早上8点,这个时间人少、不会被查牌。有时候遇到交警,多半是查酒驾,我跟他们说是送朋友、送亲戚,一般能过去。除了固定客源,还有路边拦客,有时候会主动到路边揽客。有时候是回头客介绍,就这些。”
“对了!”葛弘忽然想起什么,捶着桌子说:“我儿子昨晚跟我打过电话,他说他接到一个跑海滨的单,当时是凌晨1点钟。向笛他熬了好几天,白天精神不好,我本来想喊他回来、停工一天,但他说这个乘客着急赶路,所以出手大方,又是主动打电话、熟人介绍,我就……我就放心的让他去了。”
葛弘后悔莫及的揪着头发,狠扇自己两巴掌,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让儿子回家。
“葛向笛有说是谁介绍的吗?”
“没提。他没提到。”
向眉急忙说:“手机!凶手联系过我儿子!警察同志,查我儿子手机,能找到手机号――”
“葛向笛的手机和身份证都不见了。”李瓒遗憾的说。
向眉讷讷无言。
李瓒问葛弘:“你有没有回头客的联系方式?”
葛弘:“有。我有电话本记录。”
李瓒:“全给我。”
葛弘连连点头:“好好、我现在回家拿。”说完,他拉着向眉就离开法医办。
李瓒也没开口劝一句不用太急,因为对于葛弘夫妇而言,现在找到凶手替儿子报仇成了他们的支柱。
钟学儒:“拿到电话本记录再一个个打回去?”
“是条破案途径。”
“确实。但如果是凶手在撒谎,他不是通过熟人介绍找上葛向笛,而是主动、预谋已久。没有明显作案动机,没有强烈矛盾,车里的钱还在,凶手杀葛向笛不太可能是金钱纠纷。葛弘为人老实,价格公道,葛向笛在他的影响下应该不会多收钱,而且听描述,凶手着急赶路所以多给了钱。”
这些都在在说明凶手不是因为金钱纠纷杀了葛向笛,葛向笛和葛弘最后一通通话也表明他不认识凶手,那么他和凶手没有仇怨。
葛弘和向眉都不与人结仇,可以排除仇杀。
钟学儒跟烫了舌头似的,‘嘶――’着声儿说:“照这么推下去不太妙。预谋已久的话,之前激情杀人的推论站不住脚,得推了。不是情仇财杀,看不出动机,选择在居民区、随时会被看到的显眼地区进行谋杀,像是在寻求刺激,为了满足某种心理而杀了葛向笛。”
“葛向笛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唯一一个被害者。”李瓒说:“凶手的作案手法还很拙劣,但是杀葛向笛的时候没犹豫、力道没有松开过,所以在葛向笛之前,凶手可能作过一次失败的谋杀。”
李瓒起身:“找一下各区有没有人报案。”
尸检结果已经出来,接下去就没钟学儒的事,他亲自送走李瓒,重重地叹气,然后回办公室。
***
刑侦办。
痕检正在说话:“酒店入住记录和监控记录已经取回来,排除行程冲突的住客,剩下的名单在这里。这一份名单比较特殊,他们全都是一场海滩婚礼的参与者,有新郎、新娘和双方的亲朋好友,还有婚庆公司团队和化妆师团队,名单数下来有上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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