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155章（第1页）

一时缄默。可谓也是人知常情，若舜钰言辞一味遮遮掩掩、暧昧不清，倒是跳入黄河再难洗清，谁知她却返其道而行，一派光明磊落，正气浩然的模样，倒堵得悠悠众口无言。

忽儿冯双林朝崔忠献问：&ldo;方你唱的戏词可是出自&lso;桃叶渡吴姬泛月&rso;，汤其梨所写的？&rdo;

&ldo;你也知晓他？&rdo;崔忠献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注意力即被吸引了去，走至他跟前椅一坐，笑道：&ldo;听闻他仅在国子监进学一年，即抽身而退，师从于名家罗蕴芳，潜心戏剧及曲调研习，功夫不负，这&lso;桃叶渡&rso;戏目才入市，京城剧场里即场场爆满，真是个唱不休听不止的景。&rdo;

恰魏勋坐冯双林身后，恰听得此话，似笑非笑的嘲弄起来：&ldo;&lso;桃叶渡&rso;唱得是小旦金玉云同袁公子交好，却被弃，犹不死心，至桃叶渡青溪泛舟苦寻薄情郎，却寻而不得的苦情戏。崔生可得小心，你本该是袁公子，莫后头倒悲成了金玉云。&rdo;

崔忠献倏得颜面发青，冷眼敛笑，把自个洒金扇子猛朝魏勋掷去：&ldo;我与人说话，何时有你插嘴的份。&rdo;

魏勋急急将身一偏，那扇柄正落在桌上一方十字砚里，浓黑的墨汁瞬间被打的四处飞溅，有些嘣到他衣襟，甚有点墨沾上了颊，用袖一抹，黑了半张脸。

&ldo;你……！&rdo;魏勋气怔，堂长忙过来劝抚，拉扯着他往外头去盥洗。

那厢打打闹闹，早把舜钰这档子事忘得干净。

她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问同桌吕易、魏勋那话里有何典故？

吕易道：&ldo;魏勋玩妓狎倌之辈，这京城皆是他的跑马地，还有他不晓得的事？听闻崔生近日常去听红韵班子的戏，迷上了花旦杨小朵，艺名小桃红，有一副好嗓子，且面目绢秀，聪明了得。&rdo;

顿了顿，突然偷笑，半掩嘴悄悄道：&ldo;可惜小桃红品性不端，无分贵贱，人尽可尝，遂成了烂桃子，但这高丽皇子，竟是不知哩。&rdo;

第壹叁贰章再制义

舜钰欲待还问，恰见刘海桥满面端严而来，便就此打住，晨钟三响过，惊走窗外一只报喜鹊。

开始凝神听先生讲书。

正讲至《论语&iddot;述而》第七篇：子谓颜渊曰&ldo;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rdo;

某监生听得瞌睡，头颈渐如小鸡啄米忽上忽下，被走至桌前的先生、在额头赏个爆栗。

刘海桥沉着脸拈髯道：&ldo;朽木不可雕也！即然皆精神混沌，不如效仿管博士之法，以此篇名接龙制义，答不好者、罚手心杖十下。&rdo;

话音落，众生刹时精神一擞，目光炯炯；他四顾环望，随指向张步岩来&ldo;破题&rdo;。

张步岩脾性多小人，学问却不容小觑，站起开口即来：&ldo;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rdo;

含意为孔圣人对于何时出去施展才能，何时深藏不露，只有遇到合适的人，才会稍微透露一些。

刘海桥却听得摇头：&ldo;破题虽不偏不否，中规中矩，却欠缺更多深意，习文如见人，你需开阔胸怀，提升眼界，才学方得精进，否则只会庸碌一生。&rdo;

遂让他指&ldo;承题&rdo;之人。

张步岩心底很不受用，胡乱指一监生，羞惭满面落坐，暗忖这老儿言我心胸狭隘，气量不高，定是何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坏我清誉，正瞟见凤九侧颜，她最得先生欢喜，平日见我面上多客气，却不定表里如一。

她能在刘学正面前撺掇、亦能在沈大人跟前把我抵毁，如此下去，我仕途前程岂不尽毁！

世间人及事往往如此，原是好意提点，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若又碰到心窍如针尖麦芒者，那猜疑之念渐如星火燎原，蝼蚁溃堤，愈想愈觉苦煞，竟生出诸多愤愤来。

此话后题，现暂不表。

冯舜钰被冯双林点来&ldo;起股&rdo;，她边想边道：&ldo;汲于行者蹶，需于行者滞，有如不必于行，而用之则行者乎？此其人非复功名中人也。一于藏者缓，果于藏者殆，有如不必于藏，而舍之则藏者乎，此其人非复泉石中人也。&rdo;

刘海桥听毕，神情一滞，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清咳一嗓子，唤起崔忠献，让其为冯舜钰所言释义。

崔忠献蹙眉慢道：&ldo;凤九之说深奥，急功近利者易遭挫折，安于现状的又如燕雀无志，可否有贤者，得重用时施行主张，而不得志时，则能韬光养晦、安贫乐道甚或隐世山林。&rdo;

他又说：&ldo;凤九此想虽好，但普天之下，能有如此修为者如沧海一粟。渴求施展抱负的贤者，主动寻求机会，比默默等待求才若渴的君主寻来，学生更愿尝试前者。&rdo;

刘海桥板下脸来，叱道：&ldo;自觉才能卓著往往不过尔尔。有贤者积累一身本事多不自知，须等人发现而名声雀起，更有修养内涵者，虽未试身手，却早声名远播。但凡才能高深、有真知卓见者，定不会长久埋没。&rdo;

冯双林作揖表赞同：&ldo;孟子曰&lso;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rso;，孔子曰&lso;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rso;、&lso;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rso;、苏子瞻亦提&lso;取舍由人，行藏在已&rso;。圣人贤者对此论不谋而合，实是显儒学通权达变的尊严操守及精神气度，为吾等日后官途中，出仕与退隐、入世与出世、进退之间如何取舍做足表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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