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甩在舜钰的心上。指尖攥进手心里割的疼,几个哥哥当年被关进锦衣卫的昭狱,那是个更要人命的去处,比此地犹过之而不及。
几人皆默默快走,拐四弯,过五道门,除狱卒外,还有个着官袍的年轻男子带着侍卫立在那,似等候多时。
秦仲率先上前见礼,那人也客气,低沉着声道:&ldo;可是秦院使?我是刑部右侍郎张暻,听得沈尚书吩咐,暂让你们见一面,长话短说,望莫耽搁太久。&rdo;
秦仲忙应承下来,即由狱卒又打开一道重门,至前头引路,中间一条甬路,两边是低矮无窗的监房,因不通风,一团子血腥夹杂着湿臊臭气扑面而来。
舜钰强抑胃里翻江捣海,用袖掩鼻四看,那牢里的人便已不是人,或卧或坐或俯或躺,无一丝精气神儿。
引路的狱卒忽在一牢门前止步,利落打开上头缠绕的大锁,再退让至一边让秦仲几个进。
秦林爱子心切,三两步先冲进去,舜钰则把银子偷塞给狱卒,请他平日多关照些,那狱卒见惯不怪,掂掂颇沉,颌首笑了笑,算是应承下来。
这般三伏的天,牢里又燥又闷,破旧草席湿哒哒泛着恶臭,秦砚宏软趴在上面,背脊与股处被鞭子抽过,衣裳小裤褴褛,碎成了一条条,掩不住血迹斑斑。
饶是秦林已至不惑年纪,也忍不得双眼泛湿,就这一条命根子,自小至大养尊处优,哪肯让他遭这个罪啊!
秦砚宏听得有人唤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自个父亲及二伯、还有舜钰围在跟前,目露伤痛不忍的也在看他。
这几日来的担惊受怕、委屈不平终是有了泄口,&ldo;哇&rdo;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更况是一个锦衣华食的高门大户少爷。
看这般模样,秦林到嘴边的怒叱再是说不出,遂叹息着安慰:&ldo;这些罪还不是你自个招惹的?已上下打点过,不会再用刑,你老老实实说,那叫什么莲紫的,可是你掐死的?&rdo;
秦仲已替砚宏把伤处查了遍,只说皆是皮肉伤,未及伤筋断骨,拿出准备的药油等替他涂抹擦揉。
砚宏一边咝咝吸着凉气,一边哭扯呜啦:&ldo;儿子见血都腿软,更甭提亲手杀人……她还没死,我倒先活活吓死。&rdo;
&ldo;甭哭了,就这点出息。&rdo;秦林理智渐回拢,皱起眉宇道:&ldo;即然不曾做下,就得死咬住不认,我与你二伯自会在外头理论,否则谁都无法救你。&rdo;
听他们断断续续说话,舜钰默默站侧,缺口碗里饮水绿浊,一只灰鼠从墙洞钻出,并不怕人,四处窸窣觅着残食,心底空落落不知所想。
&ldo;各位爷快点哩!莫让小的们难做人。&rdo;外头的狱卒走动着来催。
秦林和秦仲又简单交待两句,站起走前面,舜钰这才挨到石床边,欲说些鼓励他的言辞,却见砚宏示意她低矮些,有悄话要说。
舜钰顺着他半蹲凑近,听道:&ldo;这几日在狱里我想得透彻,后悔没听表弟的谨言,落到这个地步。再提点表弟一句,那日我才进雁来药局,衙吏即紧追而来拘捕,后看得外头围观人群里,有周海以前的侍卫,及他府里管家等一干人。只怕我此次牢狱之灾,是同他们脱不去关系,表弟小心驶得万年船,自个护好自己才是。&rdo;
舜钰心一暖,眼眶莫名就湿了,砚宏虽纨绔不堪,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好,更况这次灾祸也因她而起。
&ldo;你勿要担心旁的,再忍耐几日。&rdo;舜钰把他颊上凌乱发丝捋至耳后,小声说:&ldo;你会从这里出去的,很快!&rdo;
砚宏看着她水水的眸子,莫名就信她,心里很踏实,想朝她笑一笑,却扯到嘴角的伤口,那笑便很古怪。
舜钰忽儿不忍睹,握他的手使劲紧了又松,终站起转身离开。
……
吏部衙门,落日余晖从窗门斜射进来,映得堂内一片金黄。
沈泽棠正听沈桓回话。
&ldo;秦府此次涉案颇蹊跷,听张大人说了一些,想必大人有兴趣,那秦院使的侄子秦砚宏,欢喜上雁来药局掌柜的闺女,名唤莲紫,那莲紫姑娘……&rdo;沈桓才起个头,却被沈泽棠打断,看着卷宗头也不抬,淡淡道:&ldo;没兴趣,可还有事?&rdo;
沈桓哑了会,想想犹豫说:&ldo;关于冯舜钰那小监生的事,不知可否当讲?&rdo;
&ldo;……!&rdo;沈泽棠抬头,目光平静的看他,声音依旧温和:&ldo;你真好,现连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都不知了么?&rdo;
那……到底讲不讲!沈桓觉得要崩溃了。
不管了,赌一把!
&ldo;上次二爷命遣人盯住冯舜钰,我派沈容跟着,昨他来禀报,盯住冯舜钰的竟不止他一个,且武艺看似颇为高强。&rdo;沈桓道:&ldo;沈容几次被他拦阻,让冯舜钰逃脱。&rdo;
沈泽棠微蹙眉,默了默道:&ldo;把沈容即刻撤回,勿要再遣人跟随。&rdo;
一语未了,却听得廊前步履匆匆,人未见,声先洪亮传来:&ldo;沈二,沈二……!&rdo;
还倒是谁喊魂哩!沈泽棠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李光启那老儿。
&ldo;沈二!我唤你怎么不答应?&rdo;李光启踏进门槛,朝迎来见礼的沈桓挥挥手,直向沈泽棠而去:&ldo;我今日有求你,是关于我亲家的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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