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什么也不做,说真的,如果房间够干净,我就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我就会笼罩在一种沮丧和绝望的情绪之中,所以我就会立刻开始认真地擦拭那些家具。我对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缝隙都非常熟悉,也就是说这四面墙之内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秘密,甚至包括那间他锁起来的心爱的书房。但我再一次装傻扮痴,让他继续玩他的游戏,而我一直都在苏菲的帮助下策划逃跑。
离开那个房子比我想象的要简单。走廊和楼梯平台上都没有摄像头,还有——感谢上帝——孩子们的浴室里也没有。我们的套间里没有浴室,所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隔几天就要洗一次很长时间的澡。我会走进卧室,假装要拿浴袍,把头发绾成一个包,从梳妆台选几样化妆品,就这样在摄像头里消失一个半小时。然后我会穿着浴袍重新出现,躺在床上看书,度过轻松惬意的完美一天。
但我不知道怎么成功地进行最后的逃脱,我自己名下一分钱也没有。我不能从家庭开销里拿钱,因为罗伯特知道每一分钱花在哪里。我要去赚点钱,而且要快速地赚到。
苏菲和我不太认真地想了很多点子,唯一坚决不做的就是卖淫。但多年以来我已经以不同的方式这么做了——跟一个给我提供住所却不爱的男人上床。说真的,这有什么分别吗?
苏菲提出借给我钱——我的逃跑基金——但我要怎样偿还她?而且,她借的钱肯定也不够用。我需要足够多的钱来支撑我们熬到安全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会有多长。
最后我们想出了一个有一线希望成功的计划。这个计划很危险,还极有可能不成功,但我总得做出尝试。我从苏菲那里借了五千英镑,全部用来投资做网商。我以前学过经济学,真是谢天谢地。我真的能通过这种方式赚到钱吗?我买了能买到的最小的手提电脑,把它藏在客房的毛毯箱子里,藏在我们为客人准备的所有寝具的最下面。这些寝具都还没有拆包,不太可能会被拿出来用,我知道罗伯特不会找到它们。苏菲早已用她惊人的广泛交际网络帮我建立了一个假的身份信息和一个银行账户,因为所有的交易都是在网上进行,操作起来非常简单。
但一开始却不顺利。我的决策都是基于短期信息,没有真正做过前瞻考虑和计划,我意识到需要从整体上来考虑经济形势。通过运用学到的知识,加上自身的努力,我的决策开始成熟起来。一开始投进去的四千英镑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但最终我还是找到了窍门。我开始平衡风险,情况渐渐有了起色,但钱差不多都用光了。害怕的心理又让我变得过于谨慎。我开始赚钱了,速度却太慢,于是苏菲又借了一万英镑给我。如果失败了,我可能永远也还不上这笔钱。我要赚到足够的钱用于逃跑,也要找到自信心,相信自己将来能继续赚钱,因为必须要让罗伯特永远都找不到我们。
如今我做到了。我自由了,感觉一直以来将我们的身体和思想紧紧束缚的夹具仿佛松开了。我晚上终于可以睡上安稳觉了,渐渐地不再每两三个小时就醒过来去查看孩子们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还是安全的,还在我的身边。现在已经过去两周了,我们很好地隐藏了行踪。孩子们都很好,他们很好地适应了海岛上的生活。现在我在家里教他们学习,但我希望不久以后他们就能和其他孩子一起去上学——等到他们习惯了新名字以后。
一开始当我让他们从书上、电视上选出他们最喜欢的角色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时,他们觉得很好玩。这些本是我们度假时用的名字,但他们坚持用了下来。现在比利成了本,弗雷迪成了乔治——这可能是最艰难的选择,但他才四岁,我觉得我们无须过分担心。贾兹成了金妮,她很想选择赫敏,但我让她从《哈利·波特》里另选一个名字,因为赫敏这个名字太容易被人记住了。金妮是罗恩·韦斯莱的妹妹,在贾兹眼里一定也是一个很酷的人物。我现在是林恩。我本来想选一个更有异国情调的名字,但林恩这个名字很简单,就像丽芙一样,用起来很自在。
也出现过几次孩子们在家里使用假名的危险情况,但罗伯特从来都对他们不太上心,他可能把这种情况看作是孩子们正常的犯糊涂。还有一次奥尔德尼岛的刺猬出现在电视节目里,贾丝明脸上的恐惧表情明显露了马脚,真是可怜的孩子。但我觉得罗伯特应该没有注意到。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论我选择哪里作为我们的新家,我们都要在最后逃过去之前提前过去旅游一下。不论我们怎么改变外貌,如果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突然出现在那里,一定非常惹人注目,所以我们提前来旅行了两次,尽可能让别人看到我们。到最后警察不得不通报我们失踪的消息时,他们将找不到我们的照片,这里也没有人会觉得我们是新来的。
孩子们并没有问很多问题。比利——不,我应该叫他本——问我为什么要把我在新家里的卧室装修得跟曼彻斯特家里的卧室一模一样时,我不能告诉他实话,但也不想跟他们说谎,于是说这是为了让这栋房子更有家的感觉。现在这个阶段已经过去了,但上个礼拜的七个晚上,我都要躺在床上,假装是在曼彻斯特的家里,跟罗伯特视频通话。我等不及要把这房间撕得粉碎,把每一个紫红色的垫子都换掉,这是我噩梦中经常出现的颜色。明天我就去弄一个大箱子,把每一件标志性的家具全都塞进去,让它们离开我的视线。
我甚至得把一个房间装扮得看起来足够平淡无奇,变成一间典型的家庭旅馆,里面必不可少地放着一对带图案的靠垫——颜色既不能太男性化,也不能太女性化,是一种很漂亮的淡蓝色——按照某一个特定的角度靠着枕头放着,床的后三分之一处放着匹配的床旗,上面高高地堆放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毛巾。我知道跟罗伯特视频的时候,他会要求看看房间四周,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景色,幸亏我能给他看看一长溜沙滩。这里没有东西会让他觉得我是在安格尔西岛之外的其他地方,甚至连一辆雪糕车都没有,只有一段长长的明亮的白色沙滩。他要确保每一件东西都是它应有的样子,我选择了一个很好的伪装地点。罗伯特从来没去过凯迈斯海湾(位于安格尔西岛北部。),他看不出差别。
孩子们不敢相信会这么幸运地每天都生活在离沙滩这么近的地方,而不是仅仅在假期才可以这样,这一点让他们把其他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他们可以享受三到四个月这样的时光,直到冬日让一切都黯然失色,也许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他们送去学校了,但目前我还不知道。只要有罗伯特在地球上存在,我就不敢确定我们是安全的,因为他明确地表示过,他没有准备好过没有我的生活。
但是目前,我觉得很安全。没有什么会指引他来到我们身边,渐渐地我开始放松下来。
39
“丽芙?哦,感谢上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听到你的声音真是让我放心了。”苏菲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屏着呼吸。
“你还好吗,苏?”丽芙问道,“我很担心你。你一直都很准时,我都快要打电话给你了,但我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安全。你还好吗?你妈妈还好吗?我还以为她又摔了一跤还是怎么了。”
丽芙开始漫无边际地聊起来,苏菲知道要让她停下来,但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发生的事情。感谢上帝,苏菲在把买来的东西拆包的时候把那部特别的现买现付的手机——苏菲叫它“丽芙手机”——留在了车上。罗伯特还未把他肮脏的手伸向那部手机。
“听着,我不想让你恐慌,但他来过这里。罗伯特。那个混蛋来过这里,就他妈的在我家里。”苏菲简直想踢自己。她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如此愤怒。本打算要心平气和,但一提到罗伯特的名字,怒火和憎恨就爆发了出来。她听到了一声喘息,意识到自己刚才真是太愚蠢了。丽芙有这么多事需要担忧,她根本没必要增加丽芙的苦恼。
“哦,苏菲,不!上帝啊。我真是太抱歉了。他说了什么?”
她要怎么告诉丽芙关键不在于他说了什么?“他不会放弃的,丽芙。我很抱歉,但你要相信我。他发了疯,非常愤怒,几乎要气愤到口吐白沫了。听着,如果可以,我不会拿这件事来烦你,他会竭尽全力去找你。你确定你现在安全吗?”
“不要管我,你怎么样?他伤到你了吗?你妈妈还好吗?请告诉我罗伯特有没有伤到她。真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一切。”
苏菲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抽泣声,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该死的。“我妈没事。不要担心,我们都很好。但是丽芙,你确定你是安全的吗?”
“我想是吧,我不知道他要怎么找到我这里来。在家里的时候只出了一个小纰漏,但罗伯特没有太在意。我们会好好的。但我担心的是你。罗伯特到底是怎么找到你的?他怎么会去找你?”
“听着,我要你冷静下来,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首先,孩子们在哪里?他们还好吗?”苏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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