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安理看着她半晌,最后轻轻松开了手。
左颜没有再动,花洒的水从她手里不断往外流着,又从两人的腿上落下,流进了浴室地砖的角落里。
有很多话在两个人的沉默中悄然流逝了。
因为左颜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质问”其实都有答案,而这个答案,游安理永远都不会开口说出来。
所以最后打破沉寂时,她只能说一句:“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不相信我也可以理解你,抚平你,包容你,给予你。
所以无论我问了还是没问,发现了还是没发现,你都不肯给我看。
因为不相信,所以在我这里连安全感都没有。
在这个夜晚之前,左颜早已经放弃了让游安理主动剖析那深不见底的内心世界。
毕竟知道和不知道都不重要了,只要游安理还在她身边,那些不肯说的、不愿做的,左颜都可以不在乎。
反正未来还长着呢,她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然而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底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了。
左颜不是没有预想过的,游安理的人生,光是奶奶口中透露的只言片语都足
够让她难过,一整个谜底的揭露,也许会是她不能承受的程度。
因为这样的“预见性”,左颜有时候也是畏惧答案的。
她害怕知道游安理从小到大遭遇过的一切,因为那样会让她的存在显得尤其可恶。
而游安理的自尊心也让她毫无应对的办法。
所以左颜逐渐不再执着于追根问底,这样谁都不会感到难堪。
可事实上,没有人感到难堪。
游安理是麻木的——从遭受那个过程,到报警叫救护车,再到最后抵达了医院,她的身上都是一种像一潭死水般的麻木。
也许是被这样的麻木所影响,左颜那冲上脑门的、快要沸腾的血液也在一分一秒里渐渐冷了下来,最后冷得像是她的身体里也下了一场大雪。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配合游安理表演的“视而不见”与“粉饰太平”,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游安理曾经遭遇过的一切,不会消失,也不会就此停止。
而她以为自己在维护游安理的自尊心,其实只是在逃避问题。
不问,不看,不想。
就能掩饰“游安理并不信任她”的这个事实。
花洒在无声之间又回到了游安理的手中。
她用源源不断的热水包裹住少女的身体,让冷得发颤的皮肤一点点放松下来。
面对这一句“控诉”,游安理也并没有要反驳的迹象。
左颜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游安理凭哪点相信她呢?
她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吗?
她没有。
甚至在游安理面前,她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生活里要游安理的照顾,学习上要游安理拉着才慢吞吞往前一步。
除了父母和长辈给她的东西以外,她其实没有任何能给游安理的“资本”。
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全身心地相信这样一个靠不住的人。
左颜终于认清了现实——她一直在依赖游安理,却没办法给游安理任何依靠。
饭桌上的两碗面条冒着热气,孟年华擦干手,抬头看了眼楼上,眼见着天都灰蒙蒙亮了,索性走上了楼,准备去叫人。
二楼的浴室里已经没了动静,孟年华踩过最后一个台阶,迈进走廊,转身一看,正好看见她们两人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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