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会儿,柳娘子像是才看到岑氏一般,急急忙忙迎上来扶她:“您怎么来了?今儿还下雪,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岑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怕忍不住剐她一眼。
陆念和阿薇是最迟到的。
小祠堂里便是备了火盆、也远远不及屋里暖和。
陆骏搓着手怨她:“你倒是悠闲。”
“沐浴更衣熏香,哪样不需要工夫?”陆念嗤得笑了声,“母亲就喜欢香喷喷的我,她愿意等我,你催什么?”
陆骏浑身鸡皮疙瘩。
多大岁数了,还香喷喷?!
“行行行,你说得对,”陆骏懒得与她争口舌,“快些吧。”
祭祖自有章程,说复杂倒也不复杂,偏陆念有备而来,赶在结束前突然起身,上前几步把白氏的牌位取了下来。
定西侯一时不解:“阿念?”
“我和母亲说说话,”陆念慢悠悠地,把牌位举到面前凑近了,“十几年没在家里过腊八了,也没叫母亲仔细看看我。
母亲,我现在长这样,您细细看看我的五官。
其实我已经记不太清楚您的样子了,但我和您应该长得也没那么像,反正父亲、舅舅那儿没人夸过我像您。
喏,我再给您看看阿骏。”
说着,陆念转身,把牌位直直贴到了陆骏的脸上。
冰冷的木牌激得陆骏下意识要躲开。
他自然不是怕,亲娘的牌位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冷得慌。
“躲什么?”陆念嫌弃极了,“我听说阿骏好像眼睛嘴巴更像您一点,唉,有什么用呢?
他现如今可是大孝子了!岑氏病着,他去守了两夜,要不是弟妹拦着,他还能再去好几夜。
说来是您走得太早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没给您敬过一点心,全服侍别人去了。”
陆骏叫她说得头痛不已:“你少说几句行不行?孝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自是尊敬母亲的,不是我不想孝顺她、伺候她,是天不假年,子欲养而亲不待!
继母代替母亲抚养我长大,我现在回报她也是应当,何况两位母亲是好友,你何必在灵前说这些伤人心的话?”
陆念噗嗤笑出了声:“你还会伤心?”
“啊?”陆骏不解。
他说了这些,陆念的关注点竟在这个词上?
只见陆念笑容倏地消失,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憎恨层层漫出来:“母亲不会伤心,她会恨;岑氏也不会伤心,她欢喜母亲的死;只有你一个糊涂蛋,在这儿伤心来伤心去!”
陆骏气结:“你!”
“对了,今晚该是你守夜吧?继续当你的大孝子,千万别睡死了!”陆念说完,抱着牌位看向岑氏,“这等拳拳孝心,滋味如何?
你千万别点什么安眠的香,阿骏一觉睡到大天亮,可就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说来,你也不敢点吧?
真要点早点了,是吧?”
岑氏气血上涌,冲得头昏眼花。
陆念这下说舒坦了,把牌位放回去,神色如常跪下磕头。
她没有再招惹的意思,定西侯也不会去念叨她,没必要,真把阿念的脾气激起来,不一定砸祠堂,但大闹一场免不了,更要命的是激出病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祭拜结束后,回到书房的定西侯得了一碗春晖园送来的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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