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很有家长风范,把陈栖叶拉出办公室,询问他的真实想法。但陈栖叶更想知道秦戈考得怎么样。
“你别管我,先说说你自己。”秦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告诉陈栖叶自己的分数。陈栖叶肯定倾向于直接念数学系,况且他昨天在电话里已经答应UCAS招生办会和他们签约,他若是毁约,UCAS那边得怎么看他。
“你得签约后不履行,那才叫毁约,口头上的都不算。”秦戈听完他的权衡利弊后恨不得掏出根烟叼嘴里吸上两口,忍俊不禁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功被我改造,没想到你还一点长进都没有,替无关紧要的人着想不考虑自己的利益。”
他随后压低声音,跟陈栖叶正经道:“你也别听里面那个人吹得天花乱坠,让他把转专业这条白纸黑字写进签约合同里,免得他随时变卦。”
陈栖叶眨眨眼,对秦戈的精明敏锐感到诧异。秦戈双手叉腰,漫不经心道:“你看着办吧。”
秦戈看似把选择权交还给陈栖叶,但事实上已经帮他剔除了其他选项。
“可是……”陈栖叶还是犹豫。秦戈和校长一样语重心长:“那可是THU。”
那是当之无愧的最高学府,别说冷门专业,你就是在THU里当废物,也比其他学校的废物腰板挺得硬。
陈栖叶张了张嘴。秦戈握住陈栖叶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推回校长办公室内。有秦戈在身后,陈栖叶思量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定向名额,但没当场就签协议,而是由秦戈出面和招生办的负责人详谈转专业的条例,最后达成协定:如果陈栖叶第一学年的综合测评的排名足够靠前,他就能转去数学系。
江知书像是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并不觉得诧异,和两人同坐一趟电梯下楼时反倒是担心起秦戈,说:“你这分数……实在是尴尬啊。”
秦戈幽幽地瞥向江知书,祈祷他别再说了,陈栖叶着急地问:“你考了多少分啊。”
“反正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你就别操心了。”秦戈的表情一言难尽,想就这么打发掉陈栖叶。但江知书没因为秦戈毕业了就给他面子,毒舌道,“678分能投北京哪所985呀?我看啊,还是填浙大农学提前批还是稳的,反正你没什么远大志向,毕业后回潭州种地,挺好的。”
秦戈两眼往上翻:“……”
陈栖叶比秦戈揪心。怪不得秦戈明明拿到THU的三位一体名额,招生办却没给他打电话,这个分数实在是分数太低了。陈栖叶一时想不起秦戈能报考什么学校,江知书有些刻意地叹气道:“你要是和港大签约,今年的光荣榜上的第一就是你的名字。”
陈栖叶茫然,扭头看向秦戈,用眼神询问秦戈给自己的说辞是落选。秦戈支吾了,江知书一笑,他老了,年轻人不听他的老人言肯定会吃亏,但年轻人要是听之任之,又算什么年轻人呢。
所以他选了种更温和的方式,用一种明知故问地语气提点陈栖叶:“你填报志愿时都想着跟他商量,他可什么事都自己做主。”
电梯门在“叮——”的一声后开启,江知书先行离去,留陈栖叶在里面愣神。如果那时候的陈栖叶态度再强硬些,他一定会问秦戈为什么要骗自己。他不是委婉别扭的人,之前怀疑秦戈没那么喜欢自己了,他也没憋着,而是爬到他床前直白地询问。
“但我那天突然就问不出口了。”八年以后,当陈栖叶在摩尔曼斯克的木屋别墅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依旧能清晰回忆起八年前在潭州的一切。
他对酒精的喜爱浓烈,酗酒的模样像个土生土长的斯拉夫人,使得说话的语气都略显夸张,情绪越来越激动。他说自己当然信任秦戈,就像秦戈信任他,可他当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念想居然无关信任,而是陈悦的靶向药物需要秦戈母亲帮忙才能拿到合适的价位。
陈栖叶告诉托尔斯泰,如果真的要追根溯源,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秦戈之间有了缝隙。
尽管那道缝隙很小,很细,近距离观察都难以察觉,但它一直存在。
它或许在高考前、在放烟花的夜晚、在从教学楼回寝室的路上、在两人隔着窗户相视的第一天就存在,但那时候他们所处的校园环境一成不变,有无数树梢的红柿和枝头的明月将其掩盖。
而现在,高考结束了。
大人们常激励孩子,说高考后你就解放了。陈栖叶对这种说辞从未产生过怀疑,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他才发现高考后人获得的不是自由,而是背负更多现实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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