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一日,众弟兄举行了一场盛大而庄重的结义大会。然而,唯独一枝梅一人未能到场。
众人齐聚一堂,在那宽敞明亮的屋内,燃起袅袅香烟,气氛庄严肃穆。大家纷纷虔诚跪地,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庄重地祷告道: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一人有难,众人相助;众人若都有难,即使独自也要设法相救。”
那声声誓言,在屋内回荡,仿佛穿透云霄,直抵上苍。
拜毕,众人按照年龄排定次序。依次是罗季芳、一枝梅、徐庆、徐鸣皋、杨小舫、狄洪道、包行恭、周湘帆、王能、李武、徐寿,总共十一位英雄。
每个人都神色郑重,提笔写下自己的三代履历、籍贯以及出生年月日时。徐庆此时开口说道:
“我家伍天熊兄弟虽然不在这里,但和我情同手足。况且他英勇非凡,现在与弟媳鲍三娘镇守九龙山,也把他写在上面。”
众人听了,皆点头称是,眼中满是赞同之意。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狂风大作,风声呼啸,似是在为这场义举助威。屋内烛光摇曳,却无法动摇众人结拜的坚定决心。
徐鸣皋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朗声道:“今日我等在此结拜,便是生死之交,今后定当肝胆相照,不负兄弟情义!”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充满豪情。
杨小舫紧接着也挺直身躯,右手握拳置于胸口,说道:“我等兄弟,不论出身贵贱,不论武艺高低,只求同心同德,共闯江湖,行侠仗义!”
狄洪道亦慷慨陈词,他向前一步,双手有力地挥舞着:“愿我等兄弟携手并肩,除暴安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方不愧这结拜之情!”
众人纷纷附和,气氛热烈而激昂。
周湘帆抱拳向众人深深一礼,然后抬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承蒙诸位兄弟抬爱,湘帆定当竭尽全力,与大家共赴患难!”
徐寿虽年纪尚轻,却也毫不怯场,他昂首挺胸,大声说道:“我徐寿愿随众兄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说罢,徐鸣皋率先拿起一碗酒,高举过头,大声道:“我徐鸣皋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人纷纷效仿,各自拿起酒碗,豪迈地饮尽,再把碗摔碎。一时间,屋内碗碎之声此起彼伏。
论及年纪,伍天熊与李武同年,只小一个月,却比徐寿大三岁,遂将他排在李武之下、徐寿之上,如此一来,共成了十二位豪杰。
后来,宁王造反,王守仁担任元帅,奉旨征讨叛逆。众弟兄在山东与敌军激战,却不幸大败,被邺天庆追得走投无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而伍天熊夫妇及时出手相救,方才转危为安。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众弟兄在结义之后,满心欢喜,开怀畅饮,直至喝得酩酊大醉方才罢休。从此,他们都住在湘帆家中。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半个月,却仍不见一枝梅归来。徐鸣皋心中暗自揣度:“他乃是为我而去,莫不是也遭遇了那难缠的妖怪,以至于丢了性命?”这般想着,他的心中愈发过意不去。
有一天,众弟兄皆在家中。忽然,只见周莲卿和一个家人跌跌撞撞地奔进屋内。周莲卿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身上的衣衫扯得破烂不堪,周身更是伤痕累累。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小弟今天被黄三保打死了,兄长要替我报仇!”
湘帆见状,忙仔细询问那跟随而来的家人。家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天五爷在韦云娘家玩耍,没想到黄三保这家伙,也到云娘家寻欢。韦妈妈回他有客在此,叫他明日再来。那家伙一听,顿时暴跳如雷,抬手就给了韦妈一记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道:‘什么大客人,哪里来的野贼,黄老爷到来都不让!快叫这乌龟滚蛋,要是迟了,叫他认得黄三保的厉害!’韦妈吓得脸色惨白,再三赔礼,说道:‘这位是周公子,是周大爷的兄弟,非比他人,望黄大爷看顾婆子的,请明日来罢。’哪知道那厮蛮横至极,愈发大怒起来,骂道:‘周湘帆一个烧窑的罢了,你就拿他来压我!我本要寻他的事。他若到来,我就打得他来得去不得!’还有许多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定要将五爷立时赶出门去。五爷听了,实在气不过,回了他几句。谁知这家伙竟冲进里间,对五爷大打出手,打得五爷遍体鳞伤。幸亏韦云娘拼死阻拦,苦苦相劝,这才让五爷捡回一条性命,不然真要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众英雄听了,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齐声喝道:“这黄三保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强横,这般无礼!”
湘帆长叹一声,面露愧色,说道:“各位兄长,说起来真是惭愧。这黄三保本是本地人,昔日在南昌府当差,做一个小小的捕快。他与我乃是隔壁邻居,小弟见他贫苦,时常周济他银钱。后来宁王见他有些微末本事,提拔他做了都头,他便搬进城去。近来宁王设立了八虎将的名号,其中有一个禁军总教头,叫做铁昂,极受宁王宠信。三保这小人便拜他为师,如今更是被保举做了副教头。正是小人得志便轻狂,他把往昔贫苦的模样全然忘却,反倒恩将仇报。今日将五弟打得如此重伤,若不替他报此血海深仇,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况且先伯父所生五子,如今单存兄弟一人。今日他被黄三保打成这般模样,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父亲的在天之灵!”
徐鸣皋剑眉倒竖,怒目圆睁,大声说道:“八弟休要烦恼,愚兄定当为你报仇雪恨!”说罢,便让徐庆为莲卿医治伤痛,一面唤家人道:“速速领我前去!”
湘帆唯恐徐鸣皋一怒之下将黄三保打死,惹出大祸,忙道:“四哥,小弟与你一同前往便是。”
罗季芳等众人皆欲同往,徐鸣皋摆手说道:“他不过区区一人,我们若是去这许多,岂不被他耻笑,说我们仗着人多势众?”
湘帆点头道:“四哥所言极是。”众人这才作罢。
湘帆与徐鸣皋,一路疾行,来到了韦云娘家。原来韦妈的这处勾栏乃是私窝子,并无众多粉头,仅有一个亲女云娘。云娘今年一十九岁,生得花容月貌,风流俊俏,且精通书画琴棋,样样皆能。其居所位于兴隆馆隔壁,门前是扬州式的矮闼门,并无堂名,倒似寻常住家。湘帆上前叩门,此时屋内的黄三保正捧着大碗饮酒,已然喝得七八分醉意。
韦妈听到叩门之声,连忙亲自出来开门。一见到湘帆,她压低声音说道:“周大爷,那厮还没走呢。大爷难道要向他讨说法?还是等他离开再说吧。”
湘帆说道:“妈妈放心,我只问他一句。倘若损坏了物件,我自会照价赔偿。天大的事情,我周某绝不连累于你。”
韦妈赔笑道:“我哪能不知晓,大爷乃是江西的豪杰。只是稍等片刻,待我先去给那厮透个信,免得他怪罪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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