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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第1页)

吃午饭时,我提出去藤乡看看,既然在亚布力思待下来了,无所事事,就不能总靠着喝藤香茶,讲恋爱故事打发时间吧。藤乡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安芬描绘的藤乡,简直像亚马逊河流域丛林深处,有许多现代文明教材未曾纳入的内容。在这个四周布满了人造卫星,谷歌地图可以把世界摊在你面前的时代,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亲历呢?安芬却尽力反对,她说既然到亚布力思滑雪度假村,就好好地滑雪度假。

“也许藤乡不过是人们的虚构,加上我记忆的加工与幻想的积累,说不定它根本不存在。”安芬说,“我一度怀疑,是度假村的老板为了他长远的商业计划,而杜撰并传播的一个乌托邦,或者是某个茶商,为打造出一个夺人的新茶品牌所做的铺垫。”

“可你上午津津乐道,绘形绘色,唯恐我不感兴趣。”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到几千里外的北方,学习什么滑雪运动,“而且,你自己来这里探寻了十多年,不是吗?”

“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但是我自己从来没有到达过。”安芬点燃了饭后一支烟,吹着烟圈,慢吞吞地说,“有几次,我雇当地阅历丰富的老人做向导,结果都是翻山越岭大半天,眼看着太阳都跑西了,他们指指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幕,说,第几层第几层山的里面,也许就是藤乡了,小时候我爷爷好像就在这里对我说过。我那个晕啊,只好折回头。所以,你一定要去,我们得准备充足一些,比如日夜兼程所需的一切,露宿帐篷,干粮,防寒设备,武器,指南针,应急药品,等等等等。”

我不再吭声了。看来,所谓藤乡,十有八九是个传说。即便这片大山丛中,存在藤乡这个地方,大概也不会是安芬描绘的那样风貌和人情。可能就是一个相对闭塞落后、被人们忽略的村庄罢了。

我们下午就去滑雪。在度假村的副楼一侧,有一个出租滑雪服装、滑雪鞋、滑雪板等家伙的房间。安芬熟练地办完手续,拿到了两套滑雪装备,先仔细地教我如何穿上它们。换上衣服和鞋,我们扛着滑雪板就出了门,翻过度假村前面的一个小坡子,对面一座山体巨大的斜坡形成的天然滑雪场就出现在眼前。安芬介绍说,这个斜坡超过八百米,下面其实是一个小水库,所以天生就是一个练习场。坡不陡峭,朝阴,水库冰封,冬天积雪厚实。再生的菜鸟,在这样的滑雪场,都有足够的练习空间,足够平缓、安全。

我几乎没有听得见安芬喋喋不休的介绍,我一直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特别是沉重坚硬的雪靴,使我的挪动变得特别笨拙。安芬说着说着,就发现我掉队了,不得不停下来等我。等到走到平地,其实是覆盖着厚厚一层雪的水库冰面上时,我已经累得浑身酸痛了。安芬不让我偷懒,教我穿滑雪板。

“先进鞋尖,顶住固定器前段,然后使劲把脚跟压下去,咔趴一下就对了。”她边说边示范,并蹲下身子为我校正鞋子的位置。这个时候,安芬短发的一侧,后颈在滑雪服领口闪露了一下,只一下,我看见那里有几颗痣。

我的心猛烈跳起来。难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女人后颈上都长几颗痣么?当然不可能有许多。可是我人生里,却至少已经出现了两个,这算不算高的概率呢?有没有一些蹊跷呢?

我感到背上的汗都快结冰了。

安芬转头向上看我,说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我说,没有没有。顺势把脚跟踩下去,只听得固定器与鞋跟发出清脆的切合声,我的滑雪板全部穿好了。安芬说,OK。我说OK了!就站直了身子。可是整个人随即失控,滑雪板自行跑动,我便仰面倒在雪地上。

这下安芬乐了,站那儿看我在雪地上如何试图爬起来,可怎么努力都不成功的狼狈。雪靴坚硬的高帮使我的腿无法弯曲,滑板却又使我无法拧转身体,我那样子一定像一只被晒肚皮的巨大海龟,只能在原地划拉着胳膊,并小幅度地打圈子。

安芬在我的上方,笑得口水都掉下来了。她一定想起了海龟约会的故事了吧。我抓了一把雪,向上扔去,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张大嘴巴笑的安芬,呛了一口雪,咳得满脸通红。接下来我受到她加倍的报复,她几乎用雪把我埋了起来。直到我反复求饶,她才罢手把我拽起来。

在平地上,安芬指导我反复练习几个动作。借助雪杖支撑的力量,一步步尝试向前滑行。然后又找了一处稍有起伏的雪地,让我顺势小滑了几个来回,每次我能顺利滑下二三十米,可是刹不住自己,总是以一个跟头做海龟晒肚皮状来结束。安芬每次过来拉我都忍不住笑,我感觉她快把劲儿全笑光了,就提议她做一个示范表演,上到最高处,滑下来,让我欣赏欣赏。安芬爽快地答应了。

今天的天空特别干净。雪地也特别干净。天地间一片纯净。山坡上点缀着很少几个滑雪者快速移动的身影,他们是雪白的,金黄的,或者火红的。我想如果有一只佳能单反机,用一个延迟曝光小光圈的伎俩,拍摄出来的滑雪者,一定像是许多庸俗摄影师拍出的城市道路夜景,汽车的尾灯行使出一条线。这些滑雪者,在滑道上,也许就是条条黄线红线黑线白线了吧。

安芬则选择了一身黑色的滑雪服,里面穿插着几支火苗状的黄色线条。她扛着滑雪板和雪杖,从坡子一边的栈道向上走去。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安芬看起来很高,腿很长,迈步的时候矫健有力。并没有过多久,她的身影就出现在坡顶。她朝着我挥手。我也向她挥手回应。不久,她就从坡子上开始急速下滑。

到了半途,安芬开始侧身,身体划出了一定的弧度。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就像是在翩翩起舞。更像一只羽毛美丽身姿轻盈的海燕,在卷曲的排浪上滑翔。待冲到我跟前时,她又是一个弧线,围着我转了将近一圈,在我的右侧刹住。滑板划过的地方,飞起一圈雪雾。

“怎么样?”她的滑板呈倒V字状,停留在我的身边。她解开滑雪服的帽子和第一颗纽扣。在她的周围,洋溢着一股热浪。她甩甩有些凌乱的头发,那些头发马上听话似的变得整齐温顺。她向我伸出手,说:“要不要我带着你滑一次?”

安芬的手是这样的温暖,以致我都忽略了对这个建议的回应。我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便跟着安芬“飞”了起来。我觉得我的任何行动,都不是自己完成的,我像安芬手中舞动的一条轻纱围巾一般,在雪地上自然飘展着。安芬的手向我传达她的体温,促使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了重力感。然后我就向侧面倒了下去,屁股在雪地上又滑翔了一段距离。但安芬的手始终被我紧紧地抓着。她兴奋而夹带着一点恐慌的喊叫,在低空中响起,为紧接着我的摔倒做了一个及时的配音。

我们俩正好面对面地躺倒在雪地上。

安芬笑着,望着我,她口中的热烈气息,直接扑打在我的面颊。我不由得伸出双手,想捧住她的脸。她成熟的弧沟弯弯地衬托着她宽扁的嘴线,那是女人无数次的笑靥才会养育出的美。安芬身体上的热量和气质里的温度,通过这两天的传导,好像修复了我身体内部的某些循环。我有些感动,有些潮湿,有些热量,要往外涌荡。于是,我伸出双手,就想立即捧住她的脸。可我发现我是戴着厚厚的笨重的防寒手套的。

我有些纠结了。明明刚才我与安芬拉着手的时候,我确切地感受到了安芬,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我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安芬的手指修长,骨感,而又有玉质的润滑。

安芬从我的表情里看到了疑惑。她眨着眼睛问:“你摔晕了吗?起不来了吗?”

“我是不想起来。”我在雪地上摇摇头。然后,我就把胳膊搭在她的背上。我们俩奇怪地对望着。安芬的眼睛开始潮湿,我的眼睛也开始潮湿。然后安芬轻轻地笑了,我也轻轻地笑了。

回头路上,我开始胃痉挛,然后又大口大口吐出了苦涩的胆水。安芬不断拍打着我的后背,然后搀扶着我走。我们拖着笨重的雪靴,好容易回到副楼办好了滑雪服械的退租,回到我房间。

“不应该带你滑雪,看来你扛不了亚布力思的气候。”安芬为我烧了一杯温开水。我喝下去,还是吐个不停。安芬就回自己的房间,拿来一个热水袋,让我捂在肚子上。然后又为我泡了一杯藤香茶,说:“你试试这个,说不定管用。有人说藤香茶更是一味药茶,对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体反应,有着奇妙的安静作用。”

我喝下去一大杯茶,果然身体舒服了不少。我说,难不成这茶里面加了罂粟一类的东西?记得小时候在外婆家,见过她常用罂粟果子碾成粉,兑一点在茶水中,治她的老胃痛。外婆的门前有一小方地,长着葱蒜辣椒和青菜。角落上种着十几棵罂粟,它们的花是多么的鲜艳啊。

安芬没有解答。而我自顾想着那种鲜艳,不久便昏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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