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让我自己呆会儿。”
白巧脚下滞住。
雷电交加里,苏锦忽得嘴角下拓,好似借着这苑中的疾风骤雨,心底的委屈也好,不甘也好,解脱也好,都在这雷雨大风的掩饰下,统统地,毫无保留地溢出眼眶。
她不能停下来,她亦有她的骄傲。
不能让旁人看到,骄傲会掉……
忽得,惊雷照亮半空,有道身影却不知何时跟上前来的,手中的油纸伞牢牢挡在她眼前,任凭这半空的惊雷响彻了云霄,好似就这一人一伞便可遮挡住所有的风雨一般。
她抬眸看他,有些看楞。
他却见她脸上雨水与泪水分不出。
他嘴角勾勾,轻道仿佛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我以为多大能耐哪……”
她双眸微滞。
“许久往后,再等你回想起来的时候,许是都不值得你眼下如此。”他言罢笑笑,一手牵起她的掌心,一手从容撑起油纸伞,挡在长廊靠外的一侧,“这一程,我陪你走。”
苏锦错愕看他。
他不容分说转身,攥紧她的手再未松开,也再未开口过。
仿佛之间,神色又回到了先前的淡然与沉稳模样,只剩一张侧颜在长廊中摇曳的灯光中,剪影出一道精致绝伦的轮廓,一个秀颀挺拔的身影。
便是这道秀颀挺拔的身影,一手牵着她,一手撑着伞,陪她在风雨交加中,走完了柳家最后一程。
直至许久之后,她都还记得这一日。
往后多年,她亦如此陪着他,走完一程又一程的风雨。
都是后话。
当下,偏厅外的婆子丫鬟目睹这一幕都惊诧不已,但都不敢上前,面面相觑着,更不敢问起,就这般看着柏炎撑伞牵了苏锦从他们跟前走过。
等人走过,一众婆子和丫鬟吓得合不拢嘴,刚要开口,又见另一人同夫人身边的白巧姑娘一道撑伞往前撵。
丫鬟婆子们更不敢说话。
直到眼前的人都统统走了,却见这偏厅中还未见有人出来。
丫鬟婆子们心中忽然觉得,大人才将高中不假,怎么这柳家家中似是变天了呢……
柏炎牵着苏锦,一直从长廊走出偏厅,又从偏厅走出了柳府。
沿路的柳家下人都呆若木鸡。
……
柳府外的街道上,前后隔得稍远,正好停了两辆马车。
马车虽停在对面街道的屋檐下,可大风吹着,屋檐下也都是水。
车夫自是不好入马车内歇息的,都穿着蓑衣斗笠在驾车的位置上斜靠着候着,目光无不焦急地守着这柳府大门口,只盼着里面的人快些出来,也好离了这地方去。
但柳府的大门一直紧扣着,亦不知还要等到多长时间。
这靠街头的马车是周家的。
马车里坐了周穆清的兄长,周宗正。
“还未出来吗?”马车里的周宗正忍不住又开口问起。
光是这一会儿,都已然问了好几回了。
马车外,车夫叹道:“大公子,真没有,小的一直盯着呢。”
但车夫这头分明应了声,周宗正在马车里却实在耐不住,“不是雨大吗,可会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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