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言罢,又去看邵清救治赵佶的手法。
邵清的动作既轻且快,并非搭上冷布了事,而是每隔须臾就提起丝帛,令两个王府亲从再去浸了井水绞来。
赵佶胳膊烧坏了,脑子可没烧坏。
事发经过,他清楚地知晓是这个青衫文士与高俅一同救了自己。
又听苏老相公与他说话的口气十分亲近熟稔,赵佶便也不忌讳自己的丑事教这文弱书生听去。
确切地说,小赵王爷其实没那么在乎自己的丑事。
他在乎的是,自己会不会变丑。
“邵郎君,”赵佶嘶嘶吸气,哀哀地问,“待伤好了,我的臂膀,可会如那焦炭枯木一般?”
邵清道:“郡王,草民先行处置一番,嗣后由御医再看。宫中杏林高手众多,郡王勿虑。”
哎呦,这一听就是糊弄本王的话。
赵佶胸闷胜过肤痛。
他这个有美学洁癖的少年,连鹦鹉华丽羽毛上沾了屎都不能忍,岂能忍得自己整条手臂,从此以后,黑黢黢粗剌剌,比之汴河边那些整日经受风吹日晒的纤夫力工们的皮囊都不如?
他还要盯着邵清唧唧歪歪地追问,却听“笃笃”叩门声。
苏迨的新婚妻子,欧阳七娘怯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公,二郎,姚娘子求见。”
苏颂朝苏迨点点头,后者遂去开了门。
姚欢很有分寸地离得挺远,站在院中。
欧阳七娘也不敢往屋里瞧,亦垂着双目道:“姚娘子说,她有个医治郡王的法子。”
……
苏家的灶间。
邵清与姚欢进来时,沈馥之刚刚为案板上泼过滚烫的水。
她的脚边,两只深桶里,还悠游着五六尾硕壮的鲤鱼。
苏家今日的宴席,涮鱼片和生鱼脍都要用到不少,因而鲤鱼备了余量。
“姨母,我们杀鱼吧。”
姚欢道。
沈馥之点头,探身伸手,揪准鲤鱼鳃部,倏地拎上案板。
鲤鱼垂死挣扎,扭身甩尾,劲大如驴撅蹄子。
姚欢忙上前摁住鱼腹,沈馥之抄起案头一把砍肉的大刀,横转刀背,“啪唧”往鱼头拍去。
鲤鱼头骨裂了,扭动渐息。
沈馥之换了把刀,咵嚓咵嚓去了鱼鳞,复又将鱼拎了起来。
姚欢舀起一大瓢清水,自鱼头到鱼尾,小心地冲走粘满鱼身的鳞片。
那一厢,美团又哗啦一阵,拿烧滚的水,泼了两遍案板。
待沈馥之将鱼再次平放到案板上,姚欢取出柳叶小刀,在油灯火头上烤了,略略晾晾,凑近大鲤鱼,自鳃下横划一刀跨过鱼腹,自脊背骨竖划一刀直至鱼尾,然后左手抠起鱼肉一角,右手继续捏住小刀,尖刃刺入,顶到鱼的胸廓骨后,慢慢往鱼腹部推进,直至取下半爿鱼身。
她又将鱼皮朝下,自己则蹲下身子,让目光与这片鱼肉平行,然后平端着刀身,靠那极为锋利的侧面刀刃,一点一点地割掉鱼皮上白花花的鱼肉。
邵清目不转睛地盯着。
“就是用这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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