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公子,要用一剂药吗?缓一缓。”鑫云轻声建议道。
“不用了,总是要习惯的。”泠易摇了摇头,又说:“我叫平良,泠易已死。”
“再过一阵,你的腿会好些的,你也不让着急。”绍渊说:“我看平良公子长我几岁,我就喊你大哥吧,可好?”
“好!”
“平良大哥,近期你千万不要过于勉强自己,免得经脉再次受创!”
一场宴罢,宾主尽欢,林嬷嬷和小南先行离席,而此时,明月正当空,留下的人均感叹,不能辜负这良辰美景。
“绍渊,你弹琴来听嘛!你都好久没有弹了。”
等着苏顺将古琴搬来,几人已移至凉亭之中,因绍渊常爱在此亭中静坐,秋凉之后,鑫云着人将凉亭四周以冰沙围绕,既可观景又不受冷风直吹。
此时,冰沙在满月的辉映下,如同给凉亭笼了层薄雾,随风光晕流转。
一曲《月魂》,其音悠扬,其情殷殷,真让人疑似身临月宫,看嫦娥曼舞,玉兔捣药,吴刚伐桂。
平良轻叹一声,“我习乐二十载,今日方遇知音之声……在下不才,想以笛曲以和之,谁可借笛?”
几人正互相看着时,陈叔开口了,语调一改平日的漫不经心,“我有一管玉笛,三十年来未得清音,知离,到我那个红箱子中把它取来,请平良公子一奏。”
平良闻言,将头偏了偏,脸朝向陈叔的方向,无神的眸子在烛火月光的映照下,平添茫然,“多谢!”
当那管青玉的笛子握在平良手中时,他将双眼闭了起来,两手轻轻的抚摸着笛身。青玉笛通体光滑,润泽,触手微凉,两指轻叩,其声清透,“好笛,扶我起来。”
依着知离一扶之力,平良站了起来,将身子倚在凉亭的石柱上,举笛就唇,一缕极轻、极散、极飘忽的笛音就突然将众人笼了起来,随着笛声渐渐地升高,众人便如同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乘着小舟,随风而动,因风而摆。
平良吹的乃是《月殇》,数百只鸟儿在凉亭外随乐音翩翩起舞,却透露出说不出的忧伤凄凉。
笛声渐渐消去飘远,终于归于一片静谧,鸟鸣声也没有了,平良持笛而立,闭着的双眸下两行泪痕,只见他倚着石柱,一手扶着椅背,慢慢的滑坐下来。
凉亭之中,一时无人出声,只见众人脸上都一片湿意。
谁无往事忧伤入骨?
谁无亲人天涯相隔?
谁无心愿尽日未尝?
……
在平良的一曲《月殇》中被尽数勾起。
“青玉笛终于找到主人了,也不枉它三十年来暗箱相候!”老泪纵横的陈叔留下此言,离席而去。
“公子如玉,世间无双,大哥一曲,一如天音,人间难闻!”绍渊感叹道,“一管玉笛,余音绕梁,笛音犹在盛名之上。”
“你一曲《月魂》祈安平世界,我一曲《月殇》别悠悠过往,绍渊,我就唤你绍渊了,我已无家可归,你可愿收留我这半残之人?”
“大哥,你说我的琴音是你的知音之声,又何苦说这样见外的话!我扫榻相迎,临山居便是你的家!”
“我还有几个家人,已经使雀儿去领来,重创之后,我本……既然活着,总是要相见的,也一并叨扰了。”
“这里屋多人少,云儿总嫌冷清,大哥的家人,自也是我的家人。”
几人还在闲聊,一边的鑫云见时辰已晚,提醒道:“绍渊,谦儿都快睡着了,平良大哥身体也没恢复,今日先散了吧!”
睡着懵懂的尹谦,听到有人叫自己,迷糊的应道:“是,先生!”旁边之人不禁莞尔。
绍渊抬头看了看美丽的月亮,“时间过得真快,今日先散了吧,嗯,大哥,你好好休息。”
回屋之后,躺在榻上的绍渊,却感觉到头昏沉沉的,辗转迷糊着睡了,却又一直睡得不实。
次日晨,鑫云等了半晌,还不见他出来,到他卧房,却见他脸红红地躺在榻上,凌乱的发丝湿湿的粘在脸上,竟无端的发起高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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