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傅偏楼心底再无任何畏惧,不闪不避地回望过去。
【失败了,你当如何?】
魔冷不丁地问。
傅偏楼微微一愣,随后答道:“我不知道。”
【失去那个作为阵眼的任务者,我可不认为你能争得过我。】它讽刺发笑,【这可是最后一次,这一次灭世之后,谁也无法再度倒转,所有人都将死去,包括你。】
“不会的。”
傅偏楼笃定说。
哪怕有个万一,他也会尽全力阻止那样悲伤的结局。
更何况……
他眼中光华骤绽:“不疯这么一次,怎知做不到?如何料定就会失败?”
“我相信谢征,相信这里的所有人。所以,我也相信自己,相信天下道修,并不似想象中一般不堪!”
【……你变了。】
魔敛去讥诮,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这令它瞧上去并不只像是单纯流露恶念的存在,和人一般发出晦涩的叹息。
“是,我变了。”
傅偏楼轻轻地说,心底犹如拨云见日,明快无比,“……他救赎我了。”
“而现在,”他坚定地望进那双蓝眼,“我也会让你解脱。”
半晌,魔才几不可闻地回道:
【好,我等着。】
*
仙山高渺,长而陡峭的石阶没入云端,常人莫能企及。
虞渊仙境赫赫有名的一大仙宗——太虚门便坐落其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凡间。
陈勤上一回亲自踏足这里,还要追溯到筑基后那次返乡。知晓爹娘早就故去后,他一刻不停地回到师门,心中并无悲喜。
只是白鹤翅羽自肩头擦过,他望着隔开仙凡的山路,忽生迷惘。
……他究竟,缘何走在这条路上来着?
“痴儿。你来作甚?”
殿中,白须飘飘的老道睁开眼,冷漠地瞧着自己不请自来的弟子:
“倘若又要说还天之事,就回去罢,无论外边如何闹腾,我都不会同意太虚门掺和这趟浑水。山门已封,没有令你那两位徒弟收手,是为师最大的仁慈。”
“是也不是。”
陈勤摇头,“我来与师尊、不,门主大人论道。”
“论道?”
像是听见何种笑话,太虚门门主不禁嗤然,“凭你?”
陈勤在他面前盘膝而坐,微微一笑:“师尊可还记得,您收我为徒后唯一一次罚我,所为何事?”
晚风真人天资卓绝,勤恳不辍,向来为弟子中最省心的那个,一直充作太虚门的表率。
唯一一次……便是当年他尘缘未断,非要下山省亲,惹得门主大怒,罚他在殿前跪了三天。
门主一阵沉默,陈勤道:“那三日,我始终没想明白,这般不值一提的小事,何至于招惹师尊动怒?弟子自知身份,并不会贪恋红尘,只见上一面,了却一桩心事,怎么不好?”
“如今想来,”他慨叹,“怕是师尊觉得,我身上的尘根没能洗净。即便生不出业障,究竟会阻碍进境,才那般大动干戈。”
“你既清楚,何必特地质问?”
门主盯着他,“心魔浊气如何凶险,从三百年前活到今日的修士比谁都清楚,像你们这般从未修心的小辈,取回来的那一瞬便会身死道消!当真以为天道是什么仁慈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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