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宁铮问奉九想不想学开车,奉九拒绝了,说要是想学,会跟自家大哥学的,宁铮也无话可说了:未婚妻家太富有,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不稀奇。
过了一会儿,宁铮又问奉九新婚蜜月想出国么,奉九略显烦躁地动了动身子,尽量维持着礼貌地再次拒绝了,心里却是想骂人,还新婚蜜月?听都不想听。
宁铮也不是没眼色的,看出奉九的冷淡,为了不再讨人嫌,两人剩下的路只能一路无话地到了武陵园,奉九下车跟宁铮又鞠了个躬,挥了挥手,毫不迟疑扭头就往里走。
宁铮迟了一步,也跟着她下了车,从后面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句:&ldo;下个星期想去看电影么?&rdo;
&ldo;不想。&rdo;眼看家门在望,奉九这回连装相都不肯装了,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地第三次拒绝。
宁铮笑了,&ldo;那好吧,以后我们再约。&rdo;
约你才有鬼。奉九腹诽着进了西角门。
宁铮沉默地看了许久:这样的背影,还得看很久,才能不用再目送她离去吧?
跟她认真吧,她跟你插科打诨;跟她玩笑呢,她就故意生气当真;跟她来硬的呢,她就哭得跟窦娥似的那么冤……真是个滑不留手的小滑头。
他坐进车里,疲惫地揉揉眉心,支长胜一缩脖,也不多话,一踩油门,黑色的别克缓缓驶离了武陵园。
奉九进了门,原本一直上扬的嘴角很快就耷拉下来,对着迎出来的秋声摆了摆手,垂头丧气地进了自己的院落。
应付一个大活人果然很费精力,奉九离了歪斜地走到床边,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忽然听得&ldo;咕咚咕咚&rdo;的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奉九赶紧翻身坐起,下地出了门,果然,小不苦正跑得冒烟咕咚地直奔她而来。
奉九立刻眉花眼笑,张着胳膊拍着手地欢迎心爱的侄儿。
这一阵子因为要打点虎头出国而忙得跟小侄儿有一阵子没见面了,不苦爱娇地一头扎进姑姑怀里,扭扭蹭蹭地美得要命,连后面跟着的大嫂院里的丫头都笑容满面。
丫头把小少爷送到就离开了。
姑侄二人亲香了一会儿,就双双进屋去,奉九从自己卧室里的壁架上拿下父亲前几天从银行拿回来的美国好时可可粉,打算兑上牛奶和蜂蜜,给不苦冲一杯牛奶可可喝,这也是当时非常时兴的一种西式饮品,小孩儿和女孩儿都喜欢。
不苦看到姑姑手里拿着的一个没见过的圆柱状高高的透明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黑褐色泥土一样的东西,问姑姑这是什么?
奉九告诉他这是可可粉,跟巧克力差不多,不苦误会了,立刻跃跃欲试打算直接&ldo;来两勺&rdo;。
奉九哈哈一笑,耐心告诉他:&ldo;这东西可不是这么用的,这是纯可可粉,苦得要命,不能直接吃的。&rdo;
谁知不苦来了拧劲儿,非要试试不可,鼻孔翕张,非常执着。
奉九一看他还没完了,试着设想了一下这么做对不苦的影响,一番估量后结果是可以承受,再说不苦最近脾气见长,有点说一不二的气势,很执拗,借此机会让他吃点亏长点记性也挺好,于是把一把银调羹子递给他,让他&ldo;想试就试&rdo;吧。
不苦欢天喜地地接过,贪心地挖了冒尖儿的一大勺可可粉,奉九&ldo;哎&rdo;了一声,这可不是她预想的,本以为他浅尝一下,吃到苦头也就罢了,可惜来不及阻止,一只带着五个肉坑儿的小胖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往自己雏鸟嗷嗷待哺一般张得大大的嘴巴里一送,再心满意足地一合,品品滋味……
世界瞬间安静了,奉九担心地瞧着,就见不苦那原本就占了半张脸的清水黑丸一般的大眼睛猛地瞪得更大,充满了惊恐,刚刚闭得紧紧的小嘴巴不由自主地欠了个缝儿,&ldo;噗噗&rdo;地开始往外喷着黑褐色的烟儿,伴着阵阵咳嗽,声音也由小变大。
这情形真是能让人笑破肚皮,当然奉九为了小侄子人虽小但尊严可一点不小着想,还是忍着笑告诉不苦马上吐出来,不苦照办,咧着嘴呸呸吐着嘴里剩下的还没融化的可可粉,大眼睛里被呛满了泪水,顺着嘴角流着浓黑色的口涎,狼狈极了,小模样极是可怜。
奉九又倒了一大杯清水让他漱口,幸好不苦早就学会了刷牙,他一边仰脖&ldo;咕噜咕噜&rdo;地含水再吐,一边抽抽搭搭哭了出来,因为是自己坚持要这么做的,实在没脸嚎啕大哭,没一会儿鼻涕眼泪淌了一脸,再配上脸上沾的黑色可可粉,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奉九绝倒。
好一会儿,奉九才安抚住了不苦,姑侄俩玩起了嘎啦哈。
过了一阵儿,奉九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就想笑,不免嘴欠地逗弄不苦应该改名为&ldo;真苦&rdo;了,本来跟姑姑玩了一会嘎啦哈都要把这茬儿忘了,这会儿不免又想了起来,不苦嘴一瘪又要哭,
奉九一看要惹祸,赶紧割地赔款地签了个不平等条约,这才把小家伙稳住了。
等天色渐晚,奉九带着不苦去奶奶的院子请安兼吃晚饭,不免一路走一路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待走到奶奶的院子附近时,她把不苦交给正好遇到的下人,自己往北多走了几步,抻长脖子看了看后面三叔三婶的园子,暮色四拢下,园子还是那个园子,里面的树木、花、草、亭子、各个小套院,一样不缺,她忽然意识到,呀,只有虎头,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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