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尚家回了信。
尚父洋洋洒洒表达了一整面的思念之情,反过来另一面才是正事。京兆自古繁盛,多贵人,也多友人。
他打听的几家都罗列其上,写的齐整清楚,令人一眼明了。
尚芙蕖扫了回过去,不少身世清白干净的清贫书生。
以赵氏母女的现状,押宝潜力股确实是最合适的。尚父是胆小怕事,不代表没脑子。
汲取尚娉婷的失败经验教训,绝不再找家中一塌糊涂存在极品的。
正要折起纸张,叫人送到陈采女手里让她自己考虑考虑时,余光倏地扫到最后那几行字——
“可她还不想嫁,说想学意儿外出做生意,先立业再成家。”
手指往下挪了些,信的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小的字,笔迹娟秀。
“最合适的选择,是自己。”
尚芙蕖一顿。这才意识到,陈瑞珠跟在尚娉婷身后的那大半年里,很可能受到什么启发了。
那段时间,也是和杜家正闹腾的时候。
将指望系于他人身上,本来就是一场对良心的豪赌。
“把信送去给陈湘娘吧。”尚芙蕖道。
“娘娘。”柳姑姑犹豫地问,“这陈采女能同意吗?”
陈瑞珠的事情没成,她能这么心甘情愿出宫去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尚芙蕖淡声,“何况她是个爱女如命之人,只要陈瑞珠过的好,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开。”
当初是因为阿姐热心肠,不愿意见到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糟蹋在纨绔子弟手里。
帮到如今这个份上,已经足够,再多就超出范围了。
“这样一想倒也是。”柳姑姑闻言附和道,“她家姑娘是个好的,样貌品行样样都算出挑,可眼下择婿高不成低不就的。倘若往后真的做大生意,有了钱只会找到更好的。”
就算做不起来,母女俩人也不至于饿死。
押宝自己,的确最可靠。
后宫被陆怀拔过一波,其实已经所剩不多了。她打算借机会,将剩下那几个辣手的清个干净。
算上陈湘娘和傅宝珍,重点入选的还有段采女和梁美人两个。前者主要光摆着,陆怀就难受。梁思吟则完全是在另外一个层次。
狼毫笔尖吸饱墨汁,在微黄宣纸上曳开笔画痕迹。
看着逐渐跃于其上的那行小字,尚芙蕖暗舒一口气。
她并不打算让人挣脱自己的视线。
梁家是黑汁水拧出来的缸子,养的全是毒虫蛇蝎。人数不多,却能掀起无数祸乱。虽说到了梁父这一代,平庸许多。
但梁思吟绝对是个不可轻视的变数。
比起赵书苒,她更像囿于深宫的猛兽,难以驯服。
尚芙蕖问,“段采女的病治的怎么样了?”
“红叶昨日来回过,说是已经差不多了。但那位闹过好几次了,先是滴水不进,后是要悬梁自缢,非说自己是蒙受了天大冤屈,要求见陛下……”
说到这里,柳姑姑话音明显顿了顿,“红叶还说了,这不关她的事。她已经事先和娘娘还有陛下知会过,段采女这种的,就算治好也大差不差,还是这副模样。”
顶多从幻想重归现实。
可认清现实,未必就能安分下来。
“花样还挺多的,留一口气,别真让人给死了。”
活动下微微发酸的手腕,尚芙蕖从案前抬起脸,“陛下留她还有大用。”
不然以陆怀的性子,冒犯到这种程度的,早就悄无声息死了。
酉时二刻,天气转冷,暗的也早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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