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隔着洗手间的门,夏知予都能听到管道的水流声。
“他家什么情况?”陈淑敏问。
夏宏深叹了口气,:“许总前妻,这段时间突然回国了。一回来,就把她亲妈气得住院。许总算是靠岳家起家的,所以就算俩人离婚这么久,他也还挺照顾俩老人家。我听许总说,他这丈母娘近几年状态不是特别好,经常记不起事,就是记忆退化,老年人没防住的那类疾病。老人家看到常年在外的女儿回来,估计受了刺激,眼下在医院住着呢。所以他们现在自己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你别去凑热闹。真要谢,你让予予在学校里谢许京珩不就行了,他俩一个学校,见面多方便。”
“许总也是近几年才回南樟的吧?那这么说,许京珩之前都是跟外婆外公生活?”
“啊,怎么了?”
陈淑敏突然敛声,迟疑着说出自己的顾虑:“我听说这类留守儿童性格上是不是都会有些缺陷?那予予跟他相处,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这都快成年了。能有什么缺陷。”
“怎么没有了。我听我同事说,她那侄子从小寄养在爷爷奶奶那里,虽然各方面都挺优秀,但是性格方面还是时不时地暴露出一些问题,严重的可能还会有一些不良行为习惯。比如说情绪失控容易冲动、自我封闭、内心迷茫”
她正掰着指头细算,还没等她一一列出来,卧室就被人推开了。
陈淑敏愣了一下,扭头看见夏知予站在门外,大概是屋内白炽灯太亮,照在她脸上显得没什么气色,陈淑敏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难言的心事,便下床穿上拖鞋走过去,问她:“怎么了,予予。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头发都没吹干。”
夏知予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每次碰上正经的事,
她就开始不善言辞,或许也正是因为拙言的缘故,开口时正好撇去了所有华丽的修辞,只剩下最直接的偏袒。
“他没有问题。”
“啊?”
“妈妈。学长他很好的,没有什么问题。”
陈淑敏没想当着孩子面前议论别人,但夏知予既然听到了,她就不免在嘱咐一句:“我没有说他不好。就是让你注意点。”
注意什么,夏知予问她。陈淑敏囫囵略过,觉得不该跟小孩儿说得太多。
夏知予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模糊中长大的。陈淑敏只会告诉她不要这么做,却鲜少跟她讲为什么。
回房间后,夏知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慢慢想起今天下午黎川说的话,对应方才夏宏深说的,许京珩应该是为了外婆的事请假的吧。
她的家庭算是圆满,有时候因为陈淑敏方方面面的照顾,让她觉得爱得太满。所以在听到他幼时被双亲抛弃的时候,夏知予的第一反应本该是“给予”,可她实在没法从许京珩身上找到可怜的影子,因为那人阳光、坦荡,他从不因过往遭遇囿于自己,他像肆意生长的野草,被风一吹,弯下腰去,后又挺直腰背。就算不逢满月,也能清晰地看到野草随风晃动的痕迹。
她很快打消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想法。
这样的人,你可以跟他共情,但他永远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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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的京江已经顺利迈入初冬,夏知予没什么礼物好送,挑来选去,还是选了最实用的围巾。
去学校送他那一天,她拎着个纸袋子,两人在校门口碰面。
冬令营为期七天,路远、气候差异大,所以前去参加的同学基本都是人手一个行李箱。因为带了重物,很多同学的身边都有家长陪同。本来参加冬令营的同学并不多,但是算上家长,大巴附近还是有点嘈杂。
许京珩和夏知予远离人群,一人拿着杯热拿铁,站在树下。
脚下都是枯黄的树叶,踩下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树叶走向冬日释放的最后的生命信号。
二人无声地对立,还是许京珩先开得口:“进步很大。”
夏知予知道他指得是第二次月考,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许京珩就欠嗖嗖地接了一句:“你说我以后在外开个培训班赚钱是不是能赚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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