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氏忽然演戏一样的台词,叫凌雁和努达海都呆住了。
凌雁面上是呆,心里却是好笑。这一番言辞,同她刚穿越而来之时,听到新月对努达海所说的,是何等的相似。果然全天下的夺人幸福的女子,所用的技巧都是相差无几的,不过有人是无心,有人是有意罢了。而此时,她却很是期待,硕塞的处理,同努达海又有何不同。想着,她便抬头笑着看向了门外。
纳喇氏余光能瞧见硕塞过来,难道她便瞧不见不成。
只是凌雁没有料到,先出现在门口的,竟是数月未见的努达海。
努达海犹在硕塞之前,气冲冲的踏入偏厅,指着纳喇氏道:“你这女人,看起来柔弱无辜,心底却实在是残忍恶毒。你若不求名分,只把一番心意存在心底,现在又何必在雁姬面前说出来?你还指责雁姬残忍,你在她面前诉说对亲王的爱意,令她心痛心碎,难道你就不残忍吗?”
努达海一番怒火满天的话说完,凌雁又有些惊住了。
努达海一直在门外西侧廊下,凌雁并没有看到他,此刻他突然出现,又说出这样一番似乎本应该由当初的雁姬指着新月的鼻子骂出的话语,未免让凌雁太过惊诧。
而努达海心里,却是也想到了当初新月说的那一番话。此刻这纳喇氏的说辞,是那样的熟悉,却明显的心怀恶意,努达海顿时对雁姬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意愿。隐隐的,如同想要弥补她一般,他便走了出去,狠狠的说出了那一番话。只是说完之后,他的心里并没觉得轻松,雁姬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感激。
这时,硕塞也终于走进了偏厅。
努达海一番怒气指责,纳喇氏本想反驳,但看到硕塞已到,便立刻起身,委委屈屈得向硕塞行礼,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硕塞进了门之后,却没有看纳喇氏,而是皱着眉瞧了在别扭行礼的努达海一眼,便含笑走向了凌雁。
凌雁不便说什么,目光里却是带着深意和笑意瞧着硕塞,亦照着规矩向他行礼。硕塞一把扶起了她,便牵着她的手便走回主座,扶着她坐好,自己才坐。
接下来,努达海便被硕塞无视了,他只是冷意森然的瞧着纳喇氏道:“冉芸,本王对你多加照拂,那是因为冉茹和舅舅的情分,再无关其它。”
硕塞这番话说得煞是直接,纳喇氏本以为就算自己之前的话会被硕塞误解,但自己被努达海这样怒吼一番,无论如何硕塞也该安慰一下她,却不料硕塞上来便是一句教训。万般委屈之下,纳喇氏顿时眼中含泪,颇为委屈得喊道:“姐夫……”
纳喇氏毕竟是硕塞的表妹,亦是冉茹的亲妹妹,见她这样,硕塞便又给她留了几分情面,稍稍缓和了下语气,但还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继续道:“这钟情一事,不论是当初同你姐姐,还是如今同雁姬,我心早已明了:两个人若是一心,断断是容不下别的人的,哪怕出于恩情或是道义。我既认定了她,就只会有她。”
硕塞此话一说,凌雁不由得弯弯嘴角。他这话说得虽然委婉,却也彻底绝了纳喇氏的心思。若是纳喇氏心思还算清明,就不会还是纠缠不放。
三言两语,硕塞便了断了这事。
纳喇氏颇有些伤心欲绝,无语泪流,凌雁只好唤来甘珠,好生的带纳喇氏去梳洗休息片刻。
至于努达海,硕塞和凌雁各自还有事情要忙,根本无暇招呼他,再则他也不同于普通客人,便请他随意之后,两人一同离开了。
努达海之前那一番仗义执言,就如同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轻飘飘的揭了过去。而硕塞的那一番话,却一直在努达海脑中回响,就连在这宴席上,仍不时得扰得他心烦意乱。
瞧着硕塞和雁姬之间的浓情蜜意,瞧着骥远如今应酬的驾轻就熟,努达海顿觉自己如同一个不必存在的人,失落的悄悄起身离了席。
硕塞的话,仍旧被他反复想起。那几句话,拒的是纳喇氏的情,震撼的却是努达海的心。过去他一直觉得,硕塞要娶雁姬,不过是因为太后懿旨同索尼身份,而他能娶到雁姬,也不过是凭着他身份地位尊贵,直到今时今日,努达海才真正有些自惭形秽。
第九章云深无雁影(二)
努达海受不了酒席上众人的目光和硕塞凌雁之间甜蜜的刺激,方离席寻些清静,但他也没什么去处,便只是有些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虽然这是他儿子骥远的府邸,主人下人都没有拦着他的意思,他自己却不好意思太过随便,到了一处清池边,见旁边假山侧有石桌石凳,他便走过去坐了下来,瞧着那一池碧水陷入沉思。
自两月前老夫人同他提了再娶之事之后,他还一直没想到合适的方式告诉新月,但三日前,老夫人却突然告知他正妻己有了人选,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老夫人为努达海所选的正妻乃是礼郡王侧福晋的女儿,一位多罗格格。礼郡王向来同安亲王一家不合,此番肯将女儿嫁过来也不是没有这一层的原因。然而努达海心中明白,仅仅这样的原因,也未必肯有人愿意冒着得罪皇上、得罪太后的危险,把一位多罗格格嫁给他这种被削职的将军做继妻,更何况他东山再起之日尚遥遥无期。
然而老夫人却只对努达海说道不必忧心,甚至还说礼郡王有意在皇上面前伺机帮努达海美言,即便不能东山再起,也愿为他谋上一官半职。如此一来,这婚事对努达海来说,就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好事,美好得太过令他难以置信,也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位多罗格格相貌丑陋,或者有何难言瘤疾。
不过仔细一想,老夫人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努达海便也没有多问,随老夫人的意思了。
之前老夫人在为努达海张罗着遴选正妻,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时,她便只告诉努达海,说是挑不到满意的,但努达海却很清楚,这是老夫人为了宽他的心,才如此安慰于他。真正的事实,恐怕根本不是挑不到,而是没人肯嫁。
老夫人如此顾及他的心情和颜面,却丝毫没令努达海有一丝轻松,反而为这一事实深受百般煎熬。他一面要为老母为他辛勤操劳而忏悔,一面又为自己如今的被人厌弃痛心,同时还迟疑着告不告诉新月,如何告诉新月。之前他还心存希望,以为如果没人肯嫁,他便这样同新月过上一世,浑浑噩噩了此残生罢了。可事到如今,已不是他说不说的问题,而是何时说,如何说的问题。
想到新月,努达海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百味瓶,酸甜苦辣一同涌上了心来。这几个月以来,他尽量不去怀疑新月有没有心机,只念着他们曾经生死相许的真爱,可是即便不去想那些,如今的新月也早己不似从前的新月。努达海说不出新月的改变在哪里,只是清楚的感觉到,她变了。其实他自己也早就变了,他知道了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新月,也明白了一切。
可是即便新月从来不曾想要独占他,这娶正妻之事,又让他如何对她开口?更何况今日听到了硕塞的那一番话,那样只钟情一人的宣言,雁姬听到那幸福欢悦的笑容,只映衬得曾自诩深情专情的他,是何等的可笑。
他负了雁姬,如今,又要负了新月。
而且明知要负新月,他却不得不做。
努达海沉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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