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海棠见她红着眼睛,这烈酒一杯一杯下肚,只是不知可能洗去她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
这时候只见她忽然抬起头来,看朝海棠问道:“他死了么,我听说他砍下那恶妇的人头,然后又逃了。”
海棠知晓,她问的是镇安伯,她爹。
“死了。”
然后宋子茵就哈哈笑起来,“死了就好,不然我这午夜梦回,总觉得对不住娘和大哥大嫂。”又仰头喝了一杯酒,“你说可笑不可笑,当初多少人羡慕我娘啊,可是谁知道这就是天大的笑话,我娘到死都不知道,我爹为何不纳妾……”因为她娘在她爹的心里,只怕就是个延续血脉的工具罢了,连妾室都比不得。
她甚至怀疑,她娘的死,是不是她爹也参与其中。
“我觉得,宋子千是我爹的亲儿子,两人坏得那样纯粹,连至亲骨血都不放过。”她看着特别有精神地说完这话,可是下一刻却一头栽在桌面,昏睡了过去。
她那与陆言之聊天的男人见了,急忙和陆言之说了句稍等,然后匆匆赶过来。
与此同时,她那侄儿也一脸焦急地跑过来。
海棠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其实宋子茵前半生的苦没有白受,这世间对她也不无情,最起码她现在身边还有两个挚爱她的人。
宋子茵喝得太多,第二天海棠一家下船,她还没醒过来,是她侄儿和男人来代送的,海棠与她留了封信,便踏上了天辰州。
在天辰州待了三个月左右,也算是将这天辰州走遍了,坐船去往秦州。
大抵没有缘份,所以没遇到宋子茵家的客船。
于秦国他们也没有什么故人要访,所以是漫无目的的走。
可没料想一日他们一家在街头吃本地特别有名的小馄钝之时,前面便传来一阵打骂声。
海棠抬头看过去,是个中年妇人正在掐打身后的年轻女人。
她这一看,小摊上的常客立马就同她说道:“那是佟老板家的夫人和小妾,听说那小妾是从元京买来的,不过脑子估计有毛病,总说自己是逍遥王的表妹。”
当初韩素素跟海棠一家在一起时,那叫活得一个精致,固然是她喜好老成一些,看着有些老气,但是这吃穿用度上,也是精致无比。
精致养出来的人儿自然如同那娇花一般。
可是现在海棠还真没认出,那个年轻女人是韩素素,满脸的灰暗,眼脸发青,穿着俗气的桃红色绸缎衣裳,涂着与她肤色不匹配的口脂,显得整个人越发的老态。
还没等海棠这一家反应过来,小摊的老板就笑道:“可不是疯子么,咱们秦国谁不知道南亭候府有几口人,有多少亲戚,这里头就没有什么表妹,也是那佟院外胆子小,所以才一直留着她。”
打骂声越来越近,陆嫣嫣和陆婠绾也好奇地看过去,也没认出来。
韩素素对于这种当街打骂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被海棠娇养了那么多年,这种皮肉上的疼痛她终究是承受不了,因此总会因为疼痛而叫出声来。
好在大家都当她是疯子,所以如今也不觉得丢脸了,再说此处也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话说她刚醒来知道弟弟和那花娘将她卖了的时候,险些崩溃,几度晕阙,后来打算跳水逃走。
却还没实行就被发现,然后给佟老爷关起来。
后来实在被饿得不行,逃又逃不掉,叫她跳水死也不甘心,因此就只能屈服。
那时候的她还没经历这佟夫人的打骂,刚从星月小筑里出来也还是细皮嫩肉的,甚是得佟老爷宠爱。
可是等到了这秦国,到了佟家,她苦难便来了。
头一次被打骂她还反抗,可是反抗却只能换来更多的打骂。尤其是佟老爷后来又出门去了,她即便搬出逍遥王,也没有什么用。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反而当做是一个笑话,佟夫人还将她带出去,当街打骂给众人瞧,她就是那个与逍遥王攀扯关系的疯子。
本来已无动于衷,可是恍惚间,韩素素觉得自己看到了海棠,她一如当年自己离开时候绝美,时间对她似乎格外宽容,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半点的痕迹。
她想可能是这老太婆下手太狠,让自己打出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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