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她在树下的那句话,鼓起勇气孤注一掷的表情,羞涩而明亮的眼睛,热切而不确定的语气——那是人世间一个普通豆蔻少女的模样啊……是他可以触摸到、拥抱到的人,而不是记忆里残留在遥远异世界的模糊背影。
可是,为什么在那一刻,他却不敢去触摸呢?是因为不敢弃绝过去的记忆,还是因为知道在这个少女的人世躯壳里,隐藏着一个他无法预料的灵魂?然而刚想到这里,他忽然看到钱从皋站起了身,眼神变化。
“怎么了?”他问。
“有声音。”他低声,看着A楼的某处,“那里!”
霍铭洋愣了一下。这幢楼里除了他们几个应该不会再有人,就算当时还有幸存者,那么久了没得到救助也都应该死了。除非是……刚才那些父亲的手下,已经穿透了结界,闯入了这里?
但是,这怎么可能?那些虽然都是叱咤黑道的人物,格斗枪法或许一流,但对着这个连白之月都无法穿透的极强结界,一样也是无能为力。
“咦,有没了?”钱从皋侧耳细听,废墟里又是一片寂静,他不由得有些疑虑——难道是最近精神压力大到出现幻听了?然而霍铭洋却忽地跳了起来,迅速地朝着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喂,喂,你要去哪里?等等我!”钱从皋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在废墟里奔跑是非常艰难的,不出一百米,他就被霍铭洋甩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人冲入了A楼,消失在黑暗的走到深处。
“呃……”钱从皋看着这个年轻人,不由得满腹疑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医院的秘密?又为什么会深陷其中?而且,他进入这个医院时明显受了很重的伤,就算是得到及时的医治也未必能痊愈,然而在这个废墟里,缺医少药的,居然却迅速地自行痊愈了!
这个年轻人和那个少女一模一样,都是个怪人啊。
在他头顶,昏暗的暴雨还在倾泻,S城上空乌云密布,闪电一道道击落,仿佛末日的景象——然而,在这个庭院里却仿佛笼罩着透明的罩子,一滴水也不曾漏下。
霍铭洋在奔跑,追随着某个只有他才能察觉到的异动,一直到一扇门将他隔断。
他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那里面传出来——那是一个人耳无法听见的声音频率,在持续地向外发送着讯息,仿佛隐约的召唤。他无法明白那个声音在传递着什么,却能感觉到废墟里两个月来一直存在着一种力量,试图穿透结界。
是在这里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伸手去推那扇门,却忽地愣住了——1026。门上,一个金色的铭牌闪着光,标着这个数字。这个房间,真是母亲昔年死去的地方!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是拉里格拉斯,尼泊尔的国花杜鹃。那一瞬,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冲动,全身战栗——是母亲么?难道是母亲的力量穿透了两个世界的界限来到这里?她在冥冥中努力保护着自己,想要让自己突破这个奇特的结界围困,早日获得自由回到人世!
“妈妈!”他猛然推开已经扭曲变形的门,冲了进去。
这个房间收到的损坏比较小,基本保持了完整。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无一人。他刚踏入,就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冷气:桌子上那一束杜鹃花居然还没有凋谢,怒放如初!怎么可能?天坑塌陷之后已经两个月,这一束花居然完好?他疑虑地看着那一束鲜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那种奇特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顿了顿,猛然转向虚掩着的卫生间的门。
是的,那个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是谁在哪里?会是……母亲么?霍铭洋抬起手,推开了那扇门,手指一瞬间有略微的颤抖。
门一开,一种奇特的光刺入了他的眼睛,剧痛。
霍铭洋瞬地后退,双手展开,呈现防卫姿态,却忍痛不敢闭上眼睛——那样剧烈的光芒充斥着小小的卫生间。
光芒里,浮着一个身影。
那个人仿佛没有重量般地直立浮在空气里,脚尖离地约有一米,双手张开,头略微上仰,呈显出一种类似于牺牲献祭般的姿态。那个人影湮灭在盛放的光芒里,背对着他,不辨面容,甚至身姿都有些虚无。
谁?是母亲么?霍铭洋情不自禁地一个箭步上前。啪的一声,他的脚尖仿佛踢到了什么无形的障碍,那个虚浮在空中的人陡然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两道鲜血从深深紧闭的眼眶里滑落,殷红刺目。
“是你?!”霍铭洋失声惊呼,倒退了一步。
——这个隐藏的人,居然是那个在废墟里失踪的年轻人小唐!小唐的身体还是悬浮在空中,足尖离开地面约一尺,眼睛却忽然睁开,看着霍铭洋。他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仿佛有什么在身体里燃烧。下一刻,他的双手也动了起来,从张开变为合拢,交叠在胸口——他的右手中指上带着一个样式奇特的戒指。是克兰社团的人?!
看到那个戒指,霍铭洋醒悟过来,迅速地往后跃了一步,手掌在身体前十字交错,画出一个符号。唰的一声,居然将光线都从中劈开!
呲啦一声轻响,他听到了宝石碎裂的声音。小唐戒指上的宝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然而那个浮在光芒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是睁大着血红色的双瞳,看着窗外连绵的阴雨。连续的闪电划过他的眸子,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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