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然不愿意在关书良面前撕开自己的伤口,只能选择沉默。
关书良长叹一口气,轻轻地把相机挂在孟欣然的脖子上,拨弄着孟欣然鬓角的头发说:“我明白了。”
“哦,对了!”关书良想起什么,又转过头问孟欣然:“杨雨柔最近还好吗?”
孟欣然突然被问到,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挺好的啊,有什么事吗?”
“好就好。”说完关书良就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关书良离开的背影,孟欣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孟欣然能感受他的难受,她想告诉关书良,但一旦要回想起那段过往,孟欣然的喉咙就像被一把大手扼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不是黑了一点?”孟欣然的心里没由来地嘀咕了一句。
在关书良消失在视野中时,孟欣然才拖着相机步履维艰地走回宿舍。
“好重。”孟欣然跌坐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她甚至分不清是相机还是自己的愧疚一直重重地压在胸前,差点让她喘不过气。
“咦?欣然,你换新相机了吗?”杨雨柔敷着面膜,拿起孟欣然胸前的相机仔细端详着。
“啊。…。。哦,这是我跟关书良借的,我的相机在家呢!”孟欣然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放到桌上。
“哦,他的啊。”杨雨柔的表情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不过因为戴着面膜孟欣然没察觉出来。
“妈,我想买个相机,您能不能给我支援一点。”这天早上,杨雨柔刚晨跑回来就听到关书良跟母亲说这件事。
母亲立马把关书良拽到一边小声说了什么,关书良的脸立马沉了下去。
不用想杨雨柔都知道母亲说了什么,毕竟当初他们的继父把关书良偷偷买的相机摔得支零破碎的时候自己也在场。
杨雨柔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径直走进房间里。只是她没想到她刚踏进房间,关书良就敲响了她的门。
“进来!”等到杨雨柔的允许,关书良才推门而入,还没等杨雨柔问他什么事,关书良就先开口了。
“姐,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杨雨柔坐在椅子上挑挑眉,要知道关书良可是很少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说话:“你还差多少?”说完便拿起水喝了一口。
关书良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一千五。”
“咳咳咳!”杨雨柔瞪大眼睛,一口水直接呛进气管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你逗我呢?你是要买什么东西这么贵?”
“你就说你有没有?”关书良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没有!”杨雨柔也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你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退一万步说,我有我也不敢借你啊,忘了你上次的相机怎么坏的了吗?我不想我的钱最后变成一声响。”
说完杨雨柔连推带打地把关书良从自己房间里赶出去,关上门后她靠在门上思索了片刻,看着手机里银行卡里显示的四千多的余额沉思了很久,杨雨柔自己都没想到上个学期带的家教竟然赚了这么多钱。
“唉,谁让你是我弟呢!”杨雨柔叹了口气,换了身衣服拿着包带着银行卡就出了门。
关书良被杨雨柔赶出来后就垂头丧气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目光呆滞地看着里面放着缺了一块的相机残骸,那个缺口很小,但却让关书良感到一阵刺痛。
“你给我好好学习!以后要是在让我看到你摆弄这种东西,我见一个砸一个!”继父的怒斥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相机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那一刻,跟着相机一起破碎的还有关书良的梦想。
后来,关书良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悄悄地把相机的碎片一块一块捡回来,只是最后一片不知道为什么,掉进了沙发底下很深的地方。关书良趴在地上,努力地伸手想要把它捡起来,但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够不到那块碎片。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关书良红着眼眶咬着牙,忍受着身体被挤压的疼痛,就在他触摸到那块碎片的时候,兴奋之下按下的手指,却让这块碎片弹到了更深处。
情绪的崩溃只需要一个契机,那个曾在父亲坟头暗暗发誓今后不会再哭,会保护好妈妈和姐姐的少年这一刻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恍惚间关书良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父亲还在的时候。
“我们宇强拍的照片真好看,努努力,以后争取当个摄影师,给你和你姐拍婚纱照!”杨父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慈祥地抚摸着关书良的头发。
杨雨柔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欣慰地拍了关书良的后背说:“可以啊老弟!好好练练,以后把你姐拍得美美的。”
“嗷~你就不能轻点?你再这么凶以后嫁不嫁得出去都是一个问题。”关书良说完就起身开溜,杨雨柔握着拳头在后面追着他,一边追还一边叫嚣着:“杨宇强,你今天死定了!”
屋子里除了两人的打闹声,还有父亲爽朗的笑声,以及母亲劝阻的声音,几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渐行渐远,最终却什么也听不到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关书良抽泣的声音。
关书良仰躺在地上,梦想、自己立下的承诺甚至杨宇强最后的影子都在此刻崩塌,留下关书良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沙发深处的零件就像是过去的美好,以为能紧紧握住,却在即将抓住的那一刻弹进了更加难以触及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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