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敬济正欲发怒,只见那年小妇人敛衽向前,望敬济深深的道了个万福,告说:“官人息怒,非干主管之事,是奴家大胆,一时出于无奈,不及先来宅上禀报,望乞恕罪。容略住得日,拜纳房金,就便搬去。”
这敬济见小妇人会说话儿,只顾上上下下把眼看他。那妇人一双星眼斜盼敬济,两情四目,不能定情。敬济口中不言,心内暗想:“倒相那里会过,这般眼熟。”
那长挑身材中年妇人,也定睛看着敬济,说道:“官人,你莫非是西门老爷家陈姑爷么?”
这敬济吃了一惊,便道:“你怎的认得我?”
那妇人道:“不瞒姑爷说,奴是旧伙计韩道国浑家,这个就是我女孩儿爱姐。”
敬济道:“你两口儿在东京,如何来在这里?你老公在那里?”
那妇人道:“在船上看家活。”
敬济急令量酒请来相见。
不一时,韩道国走来作揖,已是掺白须鬓,因说起:“韩中蔡太师、童太尉、李右相、朱太尉、高太尉、李太监六人,都被太学国子生陈东上本参劾,后被科道交章弹奏倒了。圣旨下来,拿送三法司问罪,发烟瘴地面,永远充军。太师儿子礼部尚书蔡攸处斩,家产抄没入官。我等三口儿各自逃生,投到清河县寻我兄弟第二的。不想第二的把房儿卖了,流落不知去向。三口儿雇船,从河道中来,不料撞遇姑夫在此,三生有幸。”
因问:“姑夫今还在西门老爷家里?”
敬济把头项摇了一摇,说:“我也不在他家了。我在姐夫守备周爷府中,做了参谋官,冠带荣身。近日合了两个伙计,在此马头上开这个酒店,胡乱过日子。你每三口儿既遇着我,也不消搬去,便在此间住也不妨,请自稳便。”
妇人与韩道国一齐下礼。说罢,就搬运船上家活箱笼上来。敬济看得心痒,也使伴当小姜儿和陈三儿替他搬运了几件家活。王六儿道:“不劳姑夫费心用力。”
彼此俱各欢喜。敬济道:“你我原是一家,何消计较?”
敬济见天色将晚,有申牌时分,要回家。分付主管:“咱蚤送些茶盒与他。”
上马,伴当跟随来家,一夜心心念念,只是放韩爱姐不下。
过了一日,到第三日早起身,打扮衣服齐整,伴当小姜跟随来河下大酒楼店中,看着做了回买卖。韩道国那边使的八老来请吃茶。敬济心下正要瞧去,恰好八老来请,便起身进去。只见韩爱姐见了,笑容可掬,接将出来,道了万福:“官人请里面坐。”
敬济到阁子内会下,王六儿和韩道国都来陪坐。少顷茶罢,彼此叙此旧时的闲话,敬济不住把眼只睃那韩爱姐,爱姐一双一双涎澄澄秋波只看敬济,彼此都有意了。有诗为证:弓鞋窄窄剪春罗,香体酥胸玉一窝。丽质不胜袅娜态,一腔幽恨蹙秋波。
少顷,韩道国走出去了。爱姐因问:“官人青春多少?”
敬济道:“虚度二十六岁。”
敬济问:“姐姐青春几何?”
爱姐笑道:“奴与官人一缘一会,也是二十六岁。旧日又是大老爹府上相会过面,如何又幸遇在一处,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那王六儿见他两个说得入港,看见关目,推个故事,也走出去了。止有他两人对坐。爱姐把些风月话儿来勾敬济,敬济自幼干惯的道儿,怎不省得!便涎着脸儿,调戏答话。原来这韩爱姐从东京来,一路儿和他娘已做些道路。今见了敬济,也是夙世有缘,三生一笑,不由的情投意合,见无人处,就走向前,挨在他身边坐下,作娇作痴,说道:“官人,你将头上金簪子借我看一看。”
敬济正欲拔时,早被爱姐一手按住敬济头髻,一手拔下簪子来。便笑吟吟起身,说:“我和你去楼上说句话儿。”
一头说,一头走。敬济得不的这一声,连忙跟上楼来。正是:风来花自舞,春入鸟能言。
敬济跟他上楼,便道:“姐姐有甚话说?”
爱姐道:“奴与你是宿世姻缘,今朝相遇,愿偕枕席之欢,共效于飞之乐。”
敬济道:“难得姐姐见怜,只怕此间有人知觉。”
韩爱姐做出许多妖娆来,搂敬济在怀,将尖尖玉手扯下他裤子来。两个情兴如火,按纳不住,爱姐不免解衣仰卧,在床上交媾在一处。正是:色胆如天怕甚事,鸳帏云雨百年情。
敬济问:“你叫几姐?”
那韩爱姐道:“奴是端午所生,就叫五姐,又名爱姐。”
霎时云收雨散,偎倚共坐。韩爱姐将金簪子原插在他头上,又告敬济说:“自从三口儿东京来,投亲不着,盘缠缺欠。你有银子,见借与我父亲五两,奴按利纳还,不可推阻。”
敬济应允,说:“不打紧,姐姐开口,就兑五两来。”
两个又坐了半日,恐怕人谈论,吃了一杯茶,爱姐留吃午饭,敬济道:“我那边有事,不吃饭了,少间就送盘缠来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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