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正看得入迷,一个素衣丫鬟进来禀报,长公主愣了一下,立马放下手中书本,急急的说道:“还不赶快传进来。”
杨初雪进屋之后,任由丫鬟脱下披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长公主也没让她行礼,只盯着她那圆圆的肚子,急忙把她拉到炕上:“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怎就自己过来了?云儿也不看着点,现在这天冷路滑的,若是摔到了可该怎么办。”
杨初雪心中一暖,浅浅笑了笑:“不会,妾身是坐车架来的,仔细着呢。”
“你还贫嘴。”长公主瞪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能有人前来陪伴,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公主这会儿干嘛呢,妾身可有打扰到您?”
长公主淡淡笑了起来,努努嘴,指了指小几上了几本书:“唠!打发时间呢。”
杨初雪也愣了一下,长公主以前对这些可是从来不感兴趣的,浅笑着说:“那妾身,可要多谢公主抬爱了。”
“若是写的不好,本宫也不会看,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现如今,外面儿对流云居士的好奇,可都闹翻了天,相信有朝一日你的大名若传了出去,说不定好多人都会摆上香案供奉着。”
“公主笑话妾身了,书写得再好,若没有你们做依仗,妾身想,红颜枯骨,到时候怕连善终都落不得,说起来还要多谢公主慈善,公子抬爱,妾身也才可以高枕无忧。”
“就你会说话。”长公主抿嘴一笑,漂亮话谁都喜欢听,杨初雪知情识趣,明白自己的地位,又知恩图报,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更何况,她还一心向着自己的云儿,对自己也很孝顺。
“你这次来,可有什么事儿?”长公主心里明白,这寒冬腊月的,杨初雪若是没事儿,这肚子都快七个月大了,又怎会来公主府,别说是她了,就是自己,都有些不放心。
杨初雪也不矫情,浅浅一笑:“还是瞒不过公主。”
长公主瞪她一眼,佯作生气:“本宫就知道,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妾身岂敢!”杨初雪笑着说道,接着正了正脸色,问:“公主且看这国公府,将来光景如何?”
“此言何意?”长公主眉头紧锁,她相信初雪是有分寸的,但这一开口就是国公府,却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关系到家门府邸,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妾身无状,还请公主赎罪,妾身只是想知道,公主对将来有何打算?”
“打算?”长公主呆了呆,神色变得怅然起来,打算她以前不是没想过,只是荣儿的身子不好,云儿性子又顽劣,她又能有何打算呢?只希望荣儿早日获得子嗣,将来袭爵以后,她怕是才能放心吧,云儿有初雪照看,她在拉杨家兄弟一把,只要她还活着一天,便可保他们兄弟安然无忧,将来孙子大了,初雪有流云居士的大名顶着,就算不能如柳家一般,蒙阴祖孙世代,但护着下一代,想来也应该是没问题吧!
杨初雪见她沉默不言,接着说道:“妾身听说,宁夫人的娘家和文家走的很进,辅国公府的二小姐还嫁与三皇子做侧妃,二公子更是三皇子一派,五公子也和六皇子走的很近,文贵妃虽说膝下有二子,三皇子更是早已被封为诚王,但自古以来,夺嫡之争,哪个不是血流成河,多少大厦一夕崩塌,大公子和三公子原不参与此事,但又怎知会不会被牵连,更何况,如今文家虽说势大,但太后年纪也大了,待她百年之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你想说什么?”长公主看着她,此时若还不知杨初雪有话要说,那她这公主也就白当了。
“请赎妾身冒犯,妾身觉得,辅国公这爵位,不要也罢!”
“住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长公主心中一震,面前这人若不是杨初雪,她一定会让人把这胡言乱语的东西拉出去,荣儿身子本就不好,若失去了爵位,以后又如何在京中立足。
“公主且慢发怒,请听妾身细说。”杨初雪并不着急,整理了一下思绪,这事儿,其实她想过很久,观大公子人品,她觉得此事可行,原想等生了孩子以后才提,只是今日她实在是气狠了,她要做,就要做的釜底抽薪!
“妾身观大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亦是心怀凌云壮志之人,只奈何环境所限,窝在国公府这一方天地之内,上有皇上防备,下有国公打压,否则,就凭他的智计百出,足智多谋,又怎会默默无闻,既如此,又何不舍了这一身皮另起炉灶,有公主您撑着,相信谁也欺不了大公子去,跟国公府分得清清楚楚。”
说起大儿子,长公主脸色缓了缓,只是对杨初雪的话,还是很不赞同,责备道:“这些话你说的简单,另起炉灶又何其艰难,更何况,父母在不分家,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辅国公府何等名望,又怎会做出这等自败门风的事。”
杨初雪摇了摇头,冷冷一笑:“大公子身子不好,自愿上书让出爵位,辅国公定然心中欢喜,大公子若想别居他处,以安养身子为名,辅国公心疼长子,自会很大方的主持分家,否则的话,这爵位又怎会落到二公子头上,三公子向来顽劣不堪,分家也是理所当然,一次就把两个嫡出公子分出去,国公爷纵然心有疑虑,但在二公子的鼓动,和宁夫人的耳旁风之下,恐怕,只恨不得快点分了才好。”
“纵然是这样,那又如何。”长公主不为所动,只是她却能理解杨初雪想分家的心情,云儿在那家里,确实憋屈。
杨初雪浅浅一笑:“大公子心怀大志,妾身这儿有一份计划,指望三公子怕是不行了,妾身先说给公主听听,看看是否可行,自古以来,京城便是各方举子的聚集之地,有的人是一方大吏,有的人是一方青天,也有的人名留青史,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读书,赶考,接着才能当官,妾身想,大公子若在京城开一家万书楼,免费对各方举子供阅书籍,前来观阅的人,只要有了功名,拿上文书即可,并且也可让那些看书的人,留下墨笔,说不定哪天,他就成了状元,或是一方大员,万书楼亦可名垂不朽,大公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那可比一个国公爷要高多了。”
“接着说下去。”长公主淡淡的说道,杨初雪此话虽然有理,但只凭这些,荣儿现在也可以做,又何须辞去爵位,理由不够充分。
杨初雪心中一定,知道长公主是听进去了,接着又说道:“大公子只要身在辅国公府一日,无论他做什么事儿,都会引起他人深思,但若离开就不同了,万书楼不仅可以开在京城,还可以开去别处,公主可以想想,天下间的读书人,若都对大公子心怀感激,那又是怎样一种场面。”
“并且!”杨初雪眼神黯了黯:“妾身心知公主与文家有隙,文贵妃的儿子,绝不能继承皇位,就是拉,也要把他们拉下水,只要文家一倒,妾身也想看看,宁夫人、二公子、四公子、五公子,这几口又如何嚣张。”
“怎么?有谁得罪你了?”长公主挑了挑眉,平缓心中的激荡,是的,她心动了,只要一想起儿子的名望天下皆知,她又怎能不心动,爵位没了可以再赚,名望可是换都换不来的,就如杨初雪所言,荣儿若一直在辅国公府,恐怕就是想做什么,也不会成事吧。
“妾身不敢欺瞒公主,五公子确实得罪妾身了,妾身为人向来小气,睚眦必报,又怎可不回报一二,更何况,这也是妾身早就计划的,只是提前了而已。”
“你还当真是实话实说。”长公主瞥她一眼,并没有生气,她就是喜欢杨初雪这种诚实,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所以她才会渐渐相信杨初雪,并且听进她的所说之言。
“你这想法是好的,只是这银子。。。。。。”长公主眉头皱了起来,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要消耗的银子恐怕不少,若荣儿得了名望,生活却窘迫起来,这可不是她所愿,纵然她可以补贴,但这免费的书楼,哪怕就是再多银子,恐怕也不够添。
“公主放心,书楼只免费提供书籍,笔墨,茶水,和一些简单的点心,若是一些大家公子,想要高档的东西,那自然是要收银子了,并且,若想借书回去阅读,书楼也不收钱,只要他压下文书,登记好住址,还书的时候抄逸一本即可,这样算下来,除了买楼的地契,基本用不了什么花费。”
长公主沉默起来,杨初雪也并不着急,她知道,这是算的上是人生大事,放弃爵位,并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不过,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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