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恨恨地道:“怎般不是我?若非我同天后说,要将这梦境中的欲望放大又放大,依着她本来的性子,定是做不出这般事情来……”
凌祉却将他的伤口用衣袖遮盖好,方才缓声说道:“是我的错处。若非我要上九重天上去,恕霜也不会被我言语所惑,非要娶天界公主。”
追根究底,是他的一念之差。
萧云谏别过头去,此时却未曾再追究、刺激凌祉。
他只说道:“顾铮明明是个很乖的孩子,他也很聪明,只是可惜了……”
他与顾铮本就是十几日的情分。
不过因着顾铮唤他一声师父。
“不过如此罢了。”他这般宽慰着自己,转头便欲离开。
殿中却是吵吵嚷嚷,声音不自觉地窜入他的耳畔。
陆扶英的哭声减弱,许是抹了泪去,愤恨地说道:“穆恕戎,如今你满意了?如今你得逞了!铮儿他,永永远远地离开我了……”
穆恕戎苍白地辩解道:“阿英,我没有!我如何能作出此事?你是知晓我的,我平日里,也便只是嘴上伤人罢了。”
萧云谏回首看了一眼凌祉。
却见他神色无异,仍是那般虔诚地望向自己。
又将头摆了回去。
他实在没耐住,踏进了福宁殿。
殿中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二人的身影。
他们闪过身去,掩在苍木后,将自己的身形藏匿住。
陆扶英的声音更似是响彻在耳畔,她字字泣血般地说道:“方才,还是你非说要来看铮儿……好了、好了……这般便是最最好了,如今你口中这个小杂种没了活气,你不是最高兴了吗?”
她痴痴地笑了起来,状似疯癫。
穆恕戎被她模样惊骇到,听她却是转哭为笑。
哈哈大笑到近乎于晕厥。
“如今你所思所想,皆是实现。可我——”她阖上双眸,又道,“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穆恕戎深深地望着她,却仍是说道:“阿英,不是我做的,我从未做过此事。”
陆扶英呵了一声:“方才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你当是我?铮儿是我唯一的孩子啊!从前,便是所有人都当是我自己亲手毒杀了我的弟弟,那也便罢了。可如今……如今这是我亲生的孩儿,我怎般下得去手?我如何下得去手!”
萧云谏听着她这般说道,却是心如死灰。
他对凌祉说道:“走吧、走吧……”
他曾明明白白,冒着杀头之罪问过陆扶英,幼帝到底是如何去的。
陆扶英便随意告知:“事,却也不是我做的,可到底有我几分手笔罢了。”
她从前就是这般操纵着穆恕戎。
如今更是——
穆恕戎不知所措。
他干脆从怀中取出虎符,递到陆扶英的手中:“阿英、阿英……你莫要再哭了,我把一切都交还于你。从此往后,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还叫铮儿。好不好?”
古有杯酒释兵权。
如今陆扶英,也是靠着这般娇弱无骨,重新执掌了姜国。
她缓缓许久才接过虎符,道了声:“好。”
她抬眼往外望去,刚巧和窗外的萧云谏目光撞了正着。
萧云谏就这么瞧着她,她又瞧着萧云谏与凌祉二人。
眸中情愫流转,或有艳羡,或有欢喜。
可掩盖在最深处、最叫人看不见的,却仍是无尽的悲伤。
那悲伤化作萧云谏的唇边话:“凌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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