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36部分（第2页）

头顶上是深邃奥妙的星光图，从下往上看去，还能看见其中波荡，好似用什么透明的汁液构成，不知道是用何种手段凝结反射，铜镜一般清晰。

那星光图与董方为在阵盘位置看到的，并不一样。阵盘位置的大气广博，蕴含大势，充满道韵。而这里的，深邃安静，似乎仅仅是用星光来点缀眼下的这般场景。

在这样的夜色当中，一颗自行发光的玉珠犹如月盘一样洒下光辉，落在石阶上。

并不用去刻意探究，董方为就知道石阶最上摆着什么。

浓重的威压从上方压制过来，让人心生畏惧的同时，更有一股令人臣服匍匐跪拜下去的压抑感觉。死亡的气息毫不收敛，仿佛有无数恶鬼在那处咆哮，挣扎，渗入肌肤的惊怖感穿透全身。

董方为只觉汗毛倒立，后背生出一股又一股的寒意，额头上更是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来。

仅仅一副棺椁，就有着这样强大的气场，董方为嗓子发干，不敢妄动。之前察觉到的几股妖异气息此刻却是不见，不知道是不是他触碰了什么，令四凶九禽阵出现了变化。

四凶九禽阵才只见一角，而这处诡异的冥殿出现得实在突兀，之前的那只猪脸怪物便是从此间冲出，现在从阵法布置上来看，却难以发觉到那怪物是如何化身而出。

好一阵过后，仍旧不见一点动静，他失去耐性，终于提步朝石阶走去。

石阶恰好能容一脚，也不知是董方为心里产生了错觉，还是那石阶真的太凉，刚踩上去，一股冷气就从脚底窜到了他的腿上，不等他反应，就毫不停留的贯穿他的全身。

他整个人一个抖擞，嘴里打了个冷战，大惊之下正要收回去，识海当中的那灰色巨山突然闪出一道雷光，之后火光冲天，生出一股炙热感觉，令其身体一暖，同那股冷意对抗起来。

才走了一步而已，他就动弹不了，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脑门上大汗淋漓，眼珠子当中一半是冰寒的雪白，一半是炙热的火红。

那火山燃烧愈发剧烈，映衬着识海当中一片红艳，空中甚至还出现了几团红云。

他感觉到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后，心底不服输的念头顿时生了出来，咬着牙关，毫不犹豫的踏上了第二脚。

比第一次更加强烈的寒意袭扰过来，他只是一顿，又踏上了第三脚。

石阶并不多，也才二十多阶而已。

但每上一步，比之先前多两成的寒意就穿透出来。更教人难以支撑的是，一股朴拙的气息裹挟在里头，并且随着他停留的时间加长，那气息也是越来越强。

那并不是让人害怕的气息，甚至生不出来害怕的念头，就是一种立于天地受制于于天地的天然臣服，一种极其微妙的束缚感觉让他再也不敢提步而上。

冥冥中的某种定数一样，给每一步都定下了一道轨迹，要么按照那样的轨迹走，那么被天地轰杀，渣也不留。

董方为此刻面色狰狞，额头上能看到一条条****的蓝色筋脉，两手紧紧的握拳。然而，尽管心头不服，他却没有那样强悍对等的力量去对抗，识海当中此刻不仅仅是火山燃烧，就连天际也坠入了流火，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撼动不了那股退去的念头。

他站定不动，那朴拙无工、大巧凝实的气息源源不断的侵入他的身体，影响他的神智。到了现在，走了十步，还有九步。只有走完，他才能看清楚摆在上首的那副棺椁，看清楚里头到底葬了什么样的人物。

那股强势的力量在压制他，警告他就此停止。

但他不甘心！

身体筛糠一般战栗，眼珠子当中无神的色彩愈发浓厚，他咬着下唇，用那股疼痛保持自己神智的清醒。

身上仿佛压来了千斤巨石，双腿发软不说，就连呼吸都快喘不上去，再多呆一息时间，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折磨，对身心灵肉精神的折磨。

他抬起头看向了棺椁，脸色涨红发紫。

他没有力量再往前走，双腿被压得连动脚趾都不可能，要不是强提一口气忍受着痛楚，只怕人早已瘫坐下去，进不能进，退又不甘，站定原地，那朴拙的气息又会越来越强。

就在这般忍受的境地里，他识海灵台中的那座山体上空，流火倾泻，璀璨得犹若星辰一般的巨石再度飞落，一次撞击，便生出冲天火光，两次撞击，便形成漫天火海。

巨山仿佛燃烧不尽，而头顶的那星辰也是不断落下，砰砰声犹如春雷般响起。

炙热的气息萦绕在火舌之上，一些狂躁暴烈的犹如岩浆一般的汁液在识海当中那巨山的山脚下凝聚，董方为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一道道并不引人注意的溪流汇聚而成，统统的流向了满是黑色泥水的湖泊当中。

他看向湖泊，目光闪动间，下意识的将黑色泥水分割开，黑泥沉淀，清水上升，待黑色湖泊有了几分干净模样后，一股温润的感觉从清水当中生出。紧接着，那感觉从识海当中穿透出来，跃出脑海，从脖子下到身体四肢，五脏六腑也都被那股气息充盈

。每到一处经脉，那麻痹冰寒的感觉就弱上几分，接着迅速回暖，好似冬日暖阳一般。

颤抖的双腿得到了新的力量支撑，弯曲的背脊渐渐挺直，董方为神色恢复了几分清明，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再度抬起了脚，踩向了前面的台阶。

若要说前面九阶是对力量相求，是考验心志。那么后面十阶，就是对灵魂的拷打，每一阶一踏上去，都会有一种情绪由心底升起：惊喜、恐惧、忧伤、辛酸……

董方为脸颊控制不住的抽动起来，要么忍不住的笑出声，要么痛哭流涕，要么喃喃自语目露惊恐，对自己做过的错事忏悔，要么就理直气壮的述说自己的欲。望，有的属于光明，有的则是阴暗，甚至是邪恶。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犹如一只牵线木偶，动作僵硬，无论是笑还是哭，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森感，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

一步一步再一步，从一种情绪迅速坠进另外一种情绪当中，时而大悲，时而大喜，时而惊叫出声，时而面色悲戚，双目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