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姑娘笑笑,我可就听不懂了。
陈之濡不想再提,晕晕乎乎站起身,甩了票子走出门去。
大街上没什么人了,他三步走两步退的,凭着仅有的清醒,走到了马场。
马夫起来给他开门的时候,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好,三公子,大晚上的您不睡觉来这儿干嘛来了。
把那匹棕马给我牵来。
他一身的酒气,马夫捂着鼻子,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牵马,牵马。他盘腿坐在地上等着。
您喝了这么多,骑马回头再摔着,我可担待不起。
不让你担待,我给你签生死状行不行。话说到这儿,他想起那天在黑山岭上跟老疙瘩拼抢的张素素,那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马夫不敢应承他,陈之濡站起来径直往里走。
三公子!马夫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进了马厩,陈之濡似乎清醒了一点儿,他打开门闩把马牵出来,我骑回家,明儿一早你再去牵。
说完,他踩着蹬上马,丝毫不停留地走了。
马夫在后面急得团团转,也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
陈之濡骑着马出了马场,他在街上转了一圈,又到医院门前转了三四圈,才渐渐想起回家的路。
马颠簸得他胃里一阵翻腾,走了没几步,他俯下身将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接着,他自己也摔了下来,躺在地上再没起来。
朦胧中,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威龙山上的人,还有他在医院的同事。
他梦见有人不停地在喊,陈医生陈医生
他突然清醒了,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穿着红色的旗袍,外套着褂子,摇着扇儿坐在窗前,张望着外面,等了十几年。
他想走过去,跟她说,别等了,你等到死也等不来的。
可母亲回过头,竟变成了张素素的脸。
模糊间,他又看到张素素坐在医院里,坐在他身边。
他想抬手去摸她的脸,却什么也摸不到。
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梦。
这是他从山上下来后,每天都会做的梦。
再睁眼是医院,陈之濡觉得头疼,胳膊也疼。
陈大夫,你醒了?一个小护士走进来,你都睡了一整天了,我请院长来给你看看。
陈之濡坐起身,发现自己的右胳膊肘关节上包扎了起来,一动就疼。
院长推门进来,到床边给他检查,确认他没事,陈大夫,酒后驾马。
陈之濡晕晕乎乎,是吗?
院长将听诊器收起来,没事儿了。休息几天,就回来吧。他看着陈之濡,日本人闯进国门,民不聊生的,最近伤亡越来越多,医院人手不够。
我现在就行。
现在就算了,酒后行医是要出事的。院长拍了拍他的肩,明天吧。他站起身要出去,又看了一眼陈之濡,酒多伤身,更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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