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杖客感到酒水在腹中翻滚,欲呕,闭着眼,挥了挥手,嫌弃道:“无事,你去吧。”
方思阮微微一笑,这次的笑是真心的。
她福了福身,端着醒酒汤离去。
侍卫立在书房外,确认了身份,检查过醒酒汤后,放了她进去。
方思阮低垂着头入门。烛火曳曳,屋内闷着股酒气,里头人应是同样觉得不适,敞开窗牖,幽幽素晖淌入,寂然无声。
她走到书桌前,就听一句男声。
“放下吧。”
男人身穿白色交领长袍,斜斜靠在榻上,低垂着头。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到他被酒意熏红的脸颊。
她轻声回答:“是。”
方思阮不着痕迹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垂眸,弯腰将漆盘轻轻放在桌上,缩手之际,王保保突然擒住她的手腕,指腹按在了大陵、内关二穴之上,盯着她耳后一处莹白细腻的肌肤,冷不丁地问道:
“峨眉高足,不请自来。姑娘有何指教?”
他漆黑的眼眸瞟了过来,神态自若,毫无醉色。
方思阮未挣扎,径直站起身。他也没阻止,顺着她的力度起身,只是仍旧紧紧捏住她的腕子不放。
“汝阳王府高手云集,小王爷难道还怕我一个普通的峨眉弟子不成?”
方思阮有意刺一刺他,眼带笑意,轻轻浮了过去。
王保保见她虽故意往丑了扮去,但羽睫微眨,双眸秋水盈盈,只凭这一双眼,就知她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难怪乌旺阿普死在她的手中。
“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峨眉弟子,能在我汝阳王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乌旺阿普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乌旺阿普的死原本没有查到丝毫线索,直到他见到那把乌旺阿普献上来的宝剑时,突然灵机一动。事有蹊跷,乌旺阿普从哪里获得的这把宝剑?沿着这条脉络捋下去,果不其然查到他难改好色本性,私底下掳回个峨眉派女弟子,且从她手中得到了这把清商剑献了上来。乌旺阿普本将此事隐瞒得严严实实,只在醉酒后跟一个人说漏嘴过。那人本不欲惹祸上身,但后来见瞒不下去,只能交代出来。
若不是这把清商剑让她露了马脚,他哪能猜到她潜伏在了王府之中?
王保保并不在意乌旺阿普的死。
他不过是他众多手下中的一个,并非无法取代。
&ot;你既悄无声息地杀了乌旺阿普,何不就此离去,为何还要留在王府?&ot;
方思阮不慌不忙:&ot;小王爷明知故问。&ot;
手忽用力,她脚下一踉跄,呼吸也紧跟着凑近,王保保叹了口气,鼻间传来一股幽幽香气,他盯着她的眼睛:&ot;以你现在难道还夺得回清商剑吗?&ot;
方思阮微微笑了。
明明还是那张长了麻子的枯黄脸,但王保保却从这一笑中窥出那隐藏的动人面貌。
偶然露出半分生动神色便已足够。
心,微微一动。
未来得及多思,只听她言:&ot;那也未必。&ot;
衣角相蹭,冷香掠过。只在眨眼功夫,她身体已绕到他身后,紧紧贴着。王保保依旧牢牢握住她的左手腕,方思阮右手的发簪尖端已抵上他的颈侧。
形势一转,双方皆捏住对方的命脉。
方思阮淡漠地开口:&ot;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废话很多。&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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