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的脸看,他的目光也没有移走,我们就这样打量著对方,貌似在评估到底谁还是存在现实之中的产物?有种不知名的气场在流动,在这空间里,唯一被确认真实、且不受影响的个体,就只有吴邪了。
他还是静静的躺在原地,无意卷入这场战争;我靠著一眼的馀光,看出他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没有失去呼吸。
从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其实已分裂成两种版本;一种只绕著我的母亲旋转,另一种,则是悄悄滋生出一个轴心点,叫作吴邪。
我一直有种错觉,以为只要死守住我拼命想挽回的那块疆土,其它的部份因此被毁掉,也无所谓。
当我第一次感觉到後悔,这两种世界,早已经没有并行的可能;当那个人脚踏在原本属於我的领界边上,看著我,他一句话也不用说,谴责就像早先山洞里落下的石雨,毫不留情把我再次活埋。
顺著他的指尖望过去,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划在吴邪原本乾净的脸上;一声枪响砰地在脑中响起,吴邪的脑袋从我眼前一歪,一发子弹削过他耳垂,再偏离一寸,就会射穿他的太阳穴。
再往下看,缠绕在他手臂和肩膀上,一圈圈渗出血迹的纱带──刚才我到底置他於什麽样的险境里啊,而此刻我竟好端端站在这里,他却躺在那里;
我越来越不确定,保下吴邪一命的,究竟是我的潜意识作崇,还是眼前这人的出手干预?极感谢和极憎恨的心情同时间在胸腔里翻滚,对这个人;相较之下,他对我的感想,很明显只有一个。
闭上眼睛,那张脸就像在药剂里浸泡很久的底片,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又很清晰的显像出来;
并非我刻意的要想起他,而是有人一而再、再二三的提醒我──打从我站在吴邪店门前那一秒,直到他起身奔离开我的那一刻。
看著他渐渐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我试著把 “吴邪” 这个名字,填入脑中假想的一个空格,许多关於他的事情、还有他的回忆,就跟尾随著关键字下拉的几百页资讯一样,大量大量跳进我脑海;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已拥有这种力量,有点像大脑掌管记忆的区块,也物化成某人的一部份;这能力其实不是完全出於我自愿的,甚至我十分害怕,因为透过他的眼将会窥见的记忆画面,不见得都是我想看到的。
……到处都是那个人、那张纸一样单薄的身影,想抹也抹不掉的眼睛,满满的满满的,充斥在这片我荒芜已久的地带;
三年前我来不及察看,三年後我再回过眼,在吴邪的世界里已没有为我留下一寸立足之地;他的脸跟他的脸,不停地交错出现,好几次甚至重叠在了一起,让我都快分不清这场回忆到底是属於谁的。
我拿起摆在手边的话筒,悬在耳边,手指还没去按号码键,拨号声自己就响了,嘟、嘟的亮了几声後,切换成通话,一把稚嫰的男音,从对面丢过来一声喂。
“让吴邪听电话。” 眨了下眼,接电话的人脸就映在我眼前,是那个长年替吴邪管店的伙计,当初我离开铺子时,接下我工作的就是他。
对方愣了几秒钟,”呃,吴老板这会儿人不在店里,他上北方办货去了。”
“办货,是去办货还是下斗?”
对面又传来一阵沉默,大概很少碰到这麽直著来的客人,我几乎可以想见那姓王的小夥子一脸惊慌──电话那端接著传来沙沙的吵杂声,我心想,他不是紧张的掉了话筒吧?
过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回应,我便朝著话筒吼:”说话!”
“我在听。”
吴邪的声音像幽灵一样,从话机上的小孔飘了出来;一种专属斗内的阴湿气息,也跟著渗进包围我全身,我只消嗅一嗅鼻子,就能感觉他在我身边。
“到我家来,我妈想见你一面,” 我对他说,”还记得我家怎麽走吧?”
没等他回答,我就挂了电话,躺进背後冰冷的沙发椅;目光穿过没开灯的客厅,直视角落的那间厨房,里头空无一人。
这个地方跟三年前没什麽不一样,当然,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状态;我知道吴邪会来,他会来不代表把我的话当真,应该说不论他是不是把我的话当真,只要他来了,就还是我的吴邪。
在心里倒数著他的步伐,一阵同频率的脚步声响就出现在楼梯间,到了门口停下来,他的手还没按门铃,门就自己打开了;
依照吴邪的个性,以前他会为了好奇心闯进来,现在的他,也还是会进来,就算怀抱是对我的戒心;我扭开了一盏小灯,让他在跨进客厅之前,刚好看见我没入走廊的背影,这条走廊是通往我房间,他知道,他也如我所料的跟上来了。
我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环顾了几眼,又再往前走几步路,他的脚步接著定格在我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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