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慌张,胡雪岩却泰然得很,这些事在他根本不算难题,同时他此刻又有了新的念头,要略为想一想,所以微笑着不作答复。
老实的老张,只当他不以为然,黄仪有些霸道的地方,是他亲身所体验到的,但说出来是在背后讲人坏话,他觉得道义有亏,不说,看胡雪岩的样子不相信。那怎么办呢?只有找个证人出来。
『黄先生为人如何?世龙也知道的。』他眼望着陈世龙说∶『请你说给胡先生听听。』
『不必!』胡雪岩摇着手说∶『我看也看得出来。说句实话,这趟我到湖州来,事事圆满。就是这位仁兄,我还没有把他收服。你当然吃不住他,不过有人吃得住他,你请放心好了,反正眼前也没有什么事了,等你从上海回来再说。』
『那时候怎么样?』
『那时候┅┅』他看了看陈世龙说,『我自有极妥当的办法,包你称心如意。』
他们在谈话,阿珠一面摆碗筷,一面留心在听。她心里在想,最妥当的办法,就是不用黄仪,让陈世龙来帮忙。但是,她也听说过,胡雪岩预备让陈世龙学洋文,将来在上海『坐庄』,专管跟外国人打交道。这也是一项要紧的职司,胡雪岩未见得肯如此安排。那么除些以外,还有什么妥当的安排?
她的这个想法,恰好与胡雪岩相同,但他只字不提,因为时机未到。这时候,大家一起团团坐下吃饭,胡雪岩上坐,左首老张,右首陈世龙。下方是她们母女俩的位子。阿珠的娘还在厨房里,阿珠一坐坐在右首,恰好靠近陈世龙。
『来端菜!』因为爱珍临时被遣上街买东西去了,所以阿珠的娘,高声在厨房里喊。
听这一喊,却是陈世龙先起身,阿珠便很自然地把他一位∶『你坐在那里,我去。』
陈世龙还是跟着去了,两个人同出同进,也不知道他在路上说了什么?
阿珠只是在笑。胡雪岩一面跟老张喝酒,一面眼角瞟过来,心里有些好笑。
吃完饭,略坐一坐,胡雪岩又要走了,说还有事要跟郁四商量。阿珠和她娘听这一说,怏怏之意,现于颜色,她们都似乎有许多话要跟他谈,但细想一想,却又没有一句话是紧要而非在此刻说不可的,便只好放他走了。
『杭州见面了。』胡雪岩就这么一句话告别。
等走到门口,阿珠的娘赶上来喊住他问∶『那么,啥时候再到湖州来?』
『现在哪里说得定?』
阿珠的娘回身看了一下,阿珠不在旁边,便又说道∶『那件事,您放在心上。今年要办了它。』
『对,对!』胡雪岩答道∶『今年年里,一定热热闹闹办喜事。那时我
一定要来。『
如果是做新郎官,当然一定要来,何消说得?阿珠的娘觉得他的话奇怪,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胡雪岩已经不是她的『女婿』了。
第十一章
王有龄的船到杭州,仍旧泊在万安桥。来时风光,与去时又不大相同。
去时上任,仪制未备,不过两号官船,数面旗牌,这一次回省,共有五只大号官船,隶役侍应,旗帜鲜明。未到码头,仁和、钱塘两县已派了差役在岸上照应,驱散闲人,静等泊岸,坐上大轿,径回公馆。
胡雪岩却不忙回家,一乘小轿直接来到阜康,他事先并无消息,所以这一到,刘庆生颇感意外。胡雪岩原是故意如此,叫他猝不及防,才好看出刘庆生一手经理之下的阜康,是怎么个样子。
因此,他一面谈路上和湖州的情形,一面很自然地把视线扫来扫去,店堂里的情形,大致都看清楚了,伙计接待顾客,也还客气,兑换银钱的生意,也还不少,所以对刘庆生觉得满意。
『麟藩台的两万银子,已经还了五千┅┅』刘庆生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业务情形,作了个简略的报告。然后请胡雪岩看帐。
『不必看了。』胡雪岩问道∶『帐上应该结存的现银有多少?』
『总帐在这里,』刘庆生翻看帐簿,说结存的现银,包括立刻可以兑现的票子,一共七万五千多银子。
『三天以内要付出去的有多少?』
『三万不到。』
『明天呢?』胡雪岩又问。
『明天没有要付的。』
『那好!』胡雪岩说,『我提七万银子,只要用一天好了。』说着拿笔写了一张提银七万两的条子,递了过去。
他这是一个试探,要看看刘庆生的帐目与结存是不是相符?如果叫他拿库存出来看,显得对人不相信,所以玩了这么一记小小的花样。
等刘庆生毫不迟疑地开了保险箱,点齐七万两的客票送到他手里,他又说了∶『今天用出去,明天就可以收回来。你放心,不会耽误后天的用途。
说不定用不到七万,我是多备些。『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