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哧哼哧地跑到大门口,刚走没两步,邹大爷劈头盖脸地堵住了去路。跟地铁站过安检似地,大爷再三看了看伤口,没发现化脓才说:“干嘛?!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呢?”
“哪能啊……”陈非寒马上摆摆手,“我就是去销毁作案证据。”
“嚯!还挺有自知之明!”邹大爷嗤之以鼻,“你晚了!我和尹知温已经清干净了!”
“啊?”
“啊什么啊?”他毫不客气地骂道,“死兔崽子,尹知温那脾气,多好一男生,到你这儿就糟蹋了!”
糟……糟塌了?
陈非寒登时一蹦三尺高:“又不是谈恋爱我糟蹋什么啊我!”
这他妈都哪跟哪儿啊。
“今天别来画室了,”邹大爷嫌弃地说,“你最近有问题,少碰画板子。”
“不是,我哪里……”
“你哪里都有问题,”他干脆反过身把艺体馆锁上,“我听尹知温那小子说,你最近总是画完东西就撕下来扔掉,学校发的草稿本都给你撕完了。”
“他咋知道的?”陈非寒惊奇地挠了挠伤口,挠完了又给疼得龇牙咧嘴,“他不是一直埋头捣鼓他的地理知识手册吗?
“……你是不是傻?”邹大爷瞪他,“他是你同桌,他不知道谁知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谁都一个德行,摆着张臭脸,想不知道都难。”
“你说说看,你自己一天到晚对着一张臭脸搞学习,你乐意不乐意?”
“学的还都是别人会的……急得脑袋都要劈叉了,你还在旁边添油加醋,没锤飞你算给你客气。”
操?
搞半天我被打就算了,这事儿还只赖我?
陈非寒的少爷脾气腾地上来了:“我哪知道人家年级第一学不通啊?”
“那人家哪知道走自招的美术生画不出啊?”
邹大爷都懒得骂了,老神在在地转了转手里的钥匙,“学点儿将心比心,别出了错都赖人家,你烦你有脾气,他也有。”
“年级第一就没有烦恼啦?就高枕无忧啦?你高一的时候不是还给我吹你画室第一名吗,这不一个理嘛。”
“赶紧的,今天早上二楼的窗口有八宝饭。”
一老一小在晨光里纠结了好一阵,这小的总算支支吾吾没了道理,拉着脸准备去食堂抢饭吃了。广播掐准时间地播放起床音乐,悦耳的声音从校园各处的播音器里倾泻而出,将整个校园的角落连接在一起。
陈非寒很喜欢这样的早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撑开双臂站在校园大道的双黄线上,看所有人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他知道张先越会在床上翻个身,咕哝一个哈欠又继续睡三分钟;他知道许正杰会用臭脚踩下铺的肚皮,叫嚣着把对方从睡梦中摇醒;他还知道今早的起床铃是挪威作曲家“艾恩·安德森”的“anl”,专辑名叫《thefirstera》。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对尹知温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他讨厌这个人。
讨厌对方一头扎进学习的姿态,讨厌对方将优秀变成了理所当然。
陈非寒没吱声,他朝邹大爷点了点头,踏着节拍沿双黄线往回走。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尹知温不是为了第一而读书的人吧?
自己一直摆着一张臭脸,可能是正好看不惯同桌丢掉第一弃理从文的行为。
他真的搞不懂,周围的人好像一下子就能做出又勇又傻逼的举措,体考生要文化考了,国际班的的第一甚至转来实验班读文……怎么着啊这是?青春期耍帅啊?
帅个鬼啊操。
搞得好像自己就图个现状安稳似的。
晨光有些刺眼,绿化带的猫开始转着圈儿做伸展运动了。陈非寒也不知道自己在盯着哪儿看,只是难得揣着良心想了想,登时胸闷得肠子都打了三圈死结。
他不过是在气自己。
气自己窝囊地缩在原地,气自己想要努力却害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气自己面对改变却胆小地选择了逃避。
绕了这么多弯子,不过是痛恨同桌那股不知所以然的热爱——和以前的自己如出一辙,只管付出不管结果的热爱。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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