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心中一震。
他终于明白,今次拓跋珪进入长城,是孤注一掷的冒险一博,博的是慕容垂无法分身掉转枪头来对付他,若非如此,拓跋珪将难避族灭人亡的后果,因为他仍远不是慕容垂的对手,不论在兵法上或是实力上,如是其它人,则拓跋珪仍有一线希望。
拓跋珪苦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今次攻打平城纯是冒险一博,而此更为我唯一的机会,趁慕容垂现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关中的当儿,不会分身挥军而来,参与统一北方的龙争虎斗。」
燕飞沉声道:「即使来的是慕容垂我们也不怕,因为慕容垂有个致命的破绽。」
他心中明白,拓跋珪尚有另一个不得不行险的理由,因为如拓跋珪不设法牵制慕容垂,以慕容垂不容忍失败的作风,定会向边荒集作出玉石俱焚式的可怕报复,以雪拜把兄弟铁士心被杀之辱。而边荒集却是拓跋珪扩张政策的命脉,且可与他遥相呼应,不容有失。
拓跋珪剧震道:「慕容垂竟有如此破绽,小飞勿要哄我开心。」
燕飞道:「我哪来哄你开心的闲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我能清楚掌握慕容垂的行动,让你从容布置,你是否可稳握胜券?」
拓跋珪立即双目发亮,道:「慕容垂以善用奇兵名著当世,如用奇不成,当然威力大减,甚至再不足惧,不过这怎么有可能呢?」
燕飞沉声道:「小仪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如何避过慕容垂在蜂鸣峡设下的陷阱,且在中途截上慕容垂船队一事?」
拓跋珪点头道:「小仪对此事有详尽的报告,整件事非常神奇,你像未卜先知似的晓得慕容垂在蜂呜峡埋伏,更感应到纪千千的所在,致慕容垂差点被你夺回纪美人。」
燕飞淡淡道:「我不是能未卜先知,而是千千告诉我的。」
拓跋珪一呆道:「我不明白!纪美人如何可以告诉你呢?」
燕飞道:「你相信有传心术吗?」
拓跋珪与他目光牢牢锁紧,现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道:「你是说你可与纪美人作心灵的对话,不是说笑吧?」
燕飞轻描淡写道:「从小至大,我曾骗过你吗?」
拓跋珪弹起来,再单膝跪在他前方,双手抓上他的肩头,大喜道:「若你真能与纪美人以心传信,主动权将完全掌握在我手上。进攻退守,我可从容部署,将是绝对不同的另一回事。
你真的可以随时从她处得到情报吗?」
燕飞毫无隐瞒,把与纪千千以心传心的情况道出,听得拓跋珪又喜又惊;喜的当然是燕飞有此异能,惊的却是传心之法并不像人与人间对话般轻松容易,其中包含许多不测的变量。例如纪千千病倒了,又或慕容垂再不把他带在身旁。
拓跋珪站了起来,负手望天,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你说的话我当然没有丝毫怀疑,这么说,纪千千就是慕容垂唯一的破绽,我会利用这个破绽令慕容垂吃败仗。慕容垂呵!
枉你英雄一世,到头来竟会失陷在一个情字上,真教人意想不到。」
燕飞道:「只要我与千千能建立心灵的对话,我们可以预先晓得究竟是慕容垂亲自回师,还是另遣他人。」
拓跋珪俯头凝望他,双目熠熠生辉,沉声道:「你是注定须与我并肩作战,直至打垮慕容垂,夺回美人,那时天下将是我拓跋珪的天下。小飞呵!忘记了你半个汉人的身份吧!你体内流的该是我拓跋族的鲜血,你的命运是要助我振兴我们的代国,完成我族征服中土的崇高目标。」
燕飞苦笑道:「到击破慕容垂再说罢。」
刘毅去后,刘裕再不敢喝酒,因为他须尽量保持清醒,以作出可以影响前程的重要决定。
究竟是见何谦还是不见?此事该否通知刘牢之?如瞒着刘牢之去私会何谦,消息一旦传入刘牢之耳内,他会立即被刘牢之视为叛徒,情况将大大不妙。
刘毅虽说会面会保密,然而人心难测,说不定何谦自行把消息泄漏出去,以逼刘裕靠往他那边去。
可是若拒绝何谦的邀请,立即开罪何谦,他可不像司马道子、王国宝般远在建康,而是在北府兵中有实权的大将,势力仅在刘牢之之下,即使刘牢之有重要决定,亦要找何谦商量。他刘裕如此不给他面子,后果难测。
刘毅的几句话,立置他于进退两难之局。登时酒兴全消,心忖这种事唯有先找孙无终商量,听他的意见。孙无终怎都比他更清楚刘牢之和何谦现在的关系。
正要离开,另一人朝他走来,刘裕一眼瞧去,差点拔刀。
对方露出笑容,竖起双手向着他表示没有恶意,一屁股坐入刘毅刚才的位子,笑嘻嘻道:「刘兄勿要误会,我是讲和来的。」
来者赫然是太乙教教主江凌虚的得意传人奉善,此时他的道袍换上普通行旅的装束,配上胖体和笑容,怎看也只像个和气生财的小商人,而非是能与「妖道」卢循抗衡的邪教高手。
奉善笑嘻嘻道:「汝阴一别,小道一直惦挂着刘兄和燕兄呢!」
刘裕遥想当晚的情况,他和燕飞在卢循击退奉善后方出手抢夺天地佩,与奉善并没有照过面,不过如奉善躲在一旁窥看,当然可以看清楚他们的长相。
刘裕心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真不知走的是甚么运道。苦笑道:「天地佩并不在我身上,不过你若要找我麻烦,我刘裕可以奉陪到底。」
奉善忙道:「所以我说刘兄勿要误会,天地佩落在何人手上,我们早查得一清二楚。」
刘裕大讶道:「若非为了天地佩,你来找我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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