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去的就是老子!我可真高兴。changkanshu老赶着老蒋问:“可以‘放盘儿’了吗?”他总说:“留神点儿,别‘『露』了盘儿’哪!到时候我自会通知你,你别忙。”没法儿!等!左等右等,越等越没动静了。吃了晚饭,老蒋索『性』睡了;看看别的“行家”,早在那儿打呼噜哩,嘻,那可把老李闹得攒了『迷』儿啦!睡!老李不是不会睡!老李睡起来能睡这么一两天!天塌下来也不与我相干!我一纳头闷闷地躺下,不一回儿就睡熟了。我正睡得够味儿,有人把我这么一推。我连忙醒过来,先坐起来,再睁眼一瞧,正是老蒋,“行家”也全起来啦,我一怔,老蒋却拉着我悄悄地说:
“老李,今儿是你‘开山’的日子,咱们跑海走黑道儿的规矩,要入伙先得杀一个有钱的贵人,这把‘伙计’你拿去,到头等舱去找一个‘肥羊’宰了就成。”他说着给了我一把勃郎林。啊,那时我真乐得一跳三丈高啦!老蒋当先,咱们合伙儿的到了外面,留个人守在门口!老蒋跑到船头上打了个吻哨,只听得上面也是这么个吻哨。接着碰的一声枪响,喔,楼梯上一个“无常”倒栽了下来。舱那边有大皮鞋的声音来了!啊,我的眼睁得多大,发儿也竖了起来啦!老蒋猫儿似的偷偷地过去躲在一旁。一个“无常”从那边来了,还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老蒋只一声喝:“去你的!”就一个箭步穿过去,给他这么一拳,正打在下巴额儿上,他退,退,尽退,退到船栏那儿。老蒋赶上去就是一下,碰,他跌下水去啦。咱们在底下的就一哄闯进三等舱里,老蒋喝一声走,就往楼梯那儿跑,我也跟了上去,不知怎么抹个弯,就到了机器房门口。那机器轰雷似的响,守门的“无常”还在那儿一劲儿的点头,直到下巴额儿碰着胸脯儿才抬了起来睁一睁眼——原来在瞌睡呢。我把手里的“伙计”一扔,虎的扑上去,滚在地下,鼻根上就一拳。那时,二等舱里抢出来几个“行家”,跟老蒋只说得一声:“得手了。”就一起冲进机器房去了。我扑在那“无常”身上,往他胁上尽打,打了半天、一眼瞧见身旁放着把长枪,一把抢过来,在腰上只这么一下全刺了进去,——啊,先生,杀人真有点儿可怜,可是杀那种人真痛快。他拼命地喊了一声,托地跳起二尺高,又跌下去,刺刀锋从肚皮那儿倒撅了出来,淌了一地的血,眼见得不活了。我给他这掀,跌得多远。我听得舱里娘儿们拼命地喊,还有兄弟们的笑声,吆喝声,就想起那小狐媚子啦。我跳起来就往舱里跑。“今儿可是咱们的世界啦”!我乐极了,只会直着嗓子这么喊。先生,我活了二十年,天天受有钱的欺压,今天可是咱报仇的日子哩!我找遍了二等舱,总不见那小狐媚子。弟兄们都在乐他们的。喔,先生,你没瞧见哩。咱们都象疯了似的,把那桌子什么的都推翻了,见了西装就拿来放在地上当毡子践,那些有钱的拉出来在走廊里当靶子打,你也来个嘴巴,我也来一腿——真痛快!我见一个打一个,从那边打到这边,打完了才两步并一步的到了头等舱里。弟兄们正拉着那洋鬼子船长在地上拖,还有三个人坐在他的大肚皮儿上。我找到了小狐媚子住的那间房,那个高挑身儿的小子正在跟她说,“别忙,有我在这儿。”妈的有你在这儿!我跳了进去,把门碰上了。那小狐媚子见了我直哆嗦,连忙把那披在身上的绸大衫儿扯紧了;那小子他妈的还充好汉。我一把扯住他,拉过来。他就是一拳,我一把捉住了,他再不能动弹。
“哼,你那么的忘八羔子也敢来动老子一根毫『毛』!”我把他平提起来,往地上只一扔,他来了个嘴碰地,躺着干哼唧!我回头一看,那狐媚子躲在壁角那儿。哈哈!我一脚踹翻了桌子,过去一把扯开了她的绸衫儿。她只穿了件兜儿似的东西,肩呀,腿呀全『露』在外边儿——阿,好白的皮肉!我真不知道人肉有那么白的。先生,没钱的女人真可怜呢,皮肉给太阳晒得紫不溜儿的。哪来这么白!我疯了似的,抱住那小娼『妇』子往床上只一倒……底下可不用说啦,反正你肚里明白。哈,现在可是咱们的世界啦!女人,咱们也能看啦!头等舱,咱们也能来啦!从前人家欺咱们,今儿咱们可也能欺人家啦!啊;哈哈!第二天老蒋撞了进来说:“老李,你到自在!‘肥羊’走了呢。”他一眼瞥见了那小狐媚子,就乐的跳起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在这儿!”嘻,原来她就是委员夫人,咱们就把她关起来。那个小子就是和她一块儿走的什么秘书长。老蒋把他拖到甲板上,叫我把他一拳打下海去,算是行个“进山门”。我却不这么着。我把他捉起来,瞧准了一个大浪花,碰的一声扔下去,正扔在那大浪花儿上,我可笑开啦!
那天我整天的在船上『乱』冲『乱』撞,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到处都是咱们的人,到处都是咱们的世界。白兰地什么的洋酒只当茶喝。那些鬼子啦,穿西装的啦,我高兴就给他几个锅贴。船上六个“无常”打死了一半。那船长的大肚皮可行运啦;谁都爱光顾他给他几拳!哈,真受不了!平日他那大肚皮儿多神气,不见人先见它,这当儿可够它受用哩!抄总儿说句话,那才是做人呢!我活了二十年,直到今儿才算是做人。晌午时,咱何接“财神”的船来了,是帆船。弟兄们都乘着划子来搬东西,把那小狐媚子,她妈的委员夫人也搬过去了,咱们才一块儿也过去了,唿喇喇一声,那帆扯上了半空,咱们的船就忽悠忽悠地走哩!我见过了“大当家”,见过了众兄弟们,就也算是个“行家”了。我以后就这么的东流西『荡』地在海面上过了五年,也得了点小名儿。这回有点儿小勾当,又到这儿来啦。舅父已经死了,世界可越来越没理儿了,却巧碰见你,瞧你怪可怜的,才跟你讲这番话。先生,我告诉你这世界是没理数儿的:有钱的是人,没钱的是牛马!可是咱们可也不能听人家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们不靠天地,不靠爹娘,也不要人家说可怜——那还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先生,说老实话,咱们穷人不是可怜的,有钱的,也不是可怜的,只有象你先生那么没多少钱又没有多少力气的才真可怜呢!顺着杆儿往那边儿爬怕得罪了这边儿,往这边儿爬又怕得罪了那边儿!我劝你,先生,这世界多早晚总是咱们穷人的。我可没粗功夫再谈哩,等我干完了正经的再来带你往咱们的世界去。得!我走啦!回头见!
世界最具故事性的中篇小说(4)3缀网劳蛛
许地山
“我像蜘蛛,
命运就是我的网。”
我把网结好,
还住在中央。
呀,我的网甚时节受了损伤!
这一坏,教我怎地生长?
生的巨灵说:“补缀补缀罢。”
世间没有一个不破的网。
我再结网时,
要结在玳瑁梁栋
珠玑帘拢;
或结在断井颓垣
荒烟蔓草中呢?
生的巨灵按手在我头上说:
“自己选择去罢,
你所在的地方无不兴隆、亨通。”
虽然,我再结的网还是像从前那么脆弱,
敌不过外力冲撞;
我网的形式还要像从前那么整齐——
平行的丝连成八角、十二角的形状吗?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