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按理说地址是对的就不可能找错,薄音弥,你到底看见我哥没有?
没有,我没有看见他。
我真忍不住骂娘了,折腾了大半辈子眼看着还有点戏,我都放下架子懒得看你不顺眼了,我哥他怎么就这德行!你俩还真绝配了。
音弥却挂断了电话。
汝汝噔噔噔跑过来,黑两黑亮的眼珠睁得老大,“妈咪妈咪,那个被你撞了的人在楼下对面的花园里坐着,真奇怪,穿那么厚的棉衣说明他怕冷呀,可是他为什么要坐在雪堆上?妈咪,他会不会是缠上我们了想敲诈一笔医疗费呀,电影里经常这样演的。”
音弥不说话,侧过脸,揉了几下眼睛。她微笑,说,“兴许吧。”
研究报告交上去了,这一年学园区的任务基本都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今晚上有个小型晚会,Edward教授会出席,所以音弥必须到场。她本来是要带着汝汝一块儿去的,省的把她放家里Vanessa又不在,她也不放心。
可是汝汝却偏要看音弥给她买的动画片,音弥无奈,打算去报个道就回去。
没想到需要她应酬的事儿多了去了,进了宴会厅刚脱下浅灰色大衣就被组长拖着到处陪酒认识这个认识那个。音弥是社交圈的宠儿,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纤细若凝娇小却不很韵致的身量,最最是那一头海藻般荡漾的长发,还有不经意间那一低眸回转,真真能生了花。
她这个年龄段在国内的社交圈或许成熟了些,可在苏黎世这样的北欧气息浓厚的城市,她优雅的气质和单纯安静的眼神并驾齐驱,妩媚却不失天真,不知道迷倒了学园区多少男性,大到四五十岁的教授,小到还在读大学的男孩,都或多或少地迷恋她。
今晚上她一袭黑色缎面简约风格的晚礼服,化了一点淡妆,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早早的全身而退。
途中接了个电话,来自远方故土,是傅行止的。
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你和凌止都别闹了。省点儿心,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们也好意思。”
音弥冷着声音,“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给你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你怎么就是犟着迟迟不肯接受呢?”傅行止叹气。
音弥皱眉,也懒得和他绕了,“到底发生过什么?”
傅行止却答非所问,轻轻地笑了,“从醒来后他再没照过镜子,一开始一句话都不说,躺着一动不动,只有睁着眼睛我们才知道他还醒着,后来能吃一点东西了,护士一送过去他就摔到地上,汤汤水水溅了一地,再后来是我送,我送他也砸,亲娘啊,我们家用的可都是凯奇薇阁的精品,他一摔准碎,碎了我还得扫。我把照片给了他,他皱着眉铁着那张没有了肉光剩下皮的脸,半天没动,我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再回来,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我看了半天才知道他在哭。再后来呢,他能下地了,康复的过程真的很辛苦,他不光身体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还要克服心理的问题,我看着都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老爷子把他关在家里说什么也不让动,我们只能从门上开着的四方形的空里给他送饭,送进去是多少,拿出来还是多少。他总共逃了九次,第一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门给弄开了,第二次下了楼倒在了楼梯上,第三次几乎跑出了大门,甚至还有一次到了机场。你看,每一次只要能多行一步,他就从未放弃。他还活着,这个还不够你庆幸吗?”
音弥的语气却更冷了,“既然这么能折腾,这么能闹,这么能反抗,为什么连给我一个正面的勇气都没有?”
傅行止不死心,“他真的不容易,你知道他的腿……唉,总之,看着他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自己,我都忍不住心酸。”
音弥却只淡淡微笑,“我就容易吗?”
说完她挂了电话,看着天上的寒星边擦眼睛边自言自语:死了多好,死了多省事儿。
散场的时候是十点,音弥却被组长连推带拉地拖住,几个人陪着教授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叫兽上了车,音弥赶紧取回大衣溜走。
她没开车过来,好在学园区离家不是太远,将近深夜的苏黎世街道,除了她细高跟踩过地面的声音,安静地如同深山里的湖面。
音弥紧了紧大衣,又把一头长发蜷到耳朵两侧,这样才温暖了一些,她加快了脚步。
进入巷子里的时候,远远的迎面走来两个横着身体走路的醉汉。
在苏黎世通常是不需要害怕走夜路的,可音弥的右眼皮直直的跳,虽说是安静祥和的城市,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意外。
走近了些,音弥低着头,余光里瞥见二人衣着散乱,酒气熏天,尤其是脚上的鞋子,不知道是踩了什么东西,臭的不能闻。
怎么会有流浪汉?
音弥想了想觉得自己好笑,再如何类似天堂般美好的地方也会有流浪汉。这样想的时候,两个恶心的男人已经将她围住。
她用法语说,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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