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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2页)

发掘人员站在门框一侧,抬头仰望,只见十几道形同宝剑的物体,原来是一种独特的石头。由于地宫封闭日久,宫中充满水气,门上的青石在水气的浸蚀中碳酸钙逐渐溶解,随着水滴一点点流淌下来,日积月累,终于形成宝剑状的“钟乳石”,漆黑的幽暗之夜里,确像是一排倒悬的飞刀,令人生发种种遐想。

又是一场虚惊。

门上方,横担着一块长方形青铜,两头凿有圆筒,使粗重的门轴上部巧妙地穿进筒中。经测量,青铜长3.6米,宽0.84米,厚0.3米。早在一年前,赵其昌就在查阅文献时,发现过这样一段史实:

庆陵修建时,工部郎中万燝在宫廷内外搜集碎铜,利用废铜炼制铜管扇,节省工料。万燝为人正直,由于他平时不满太监们胡作非为,太监便告发他借机发青铜财。皇帝得知后,立即召入问罪。一阵痛打之后,万燝感到十分委屈,抹泪苦辩,才免于治罪。后来铜管扇制成用于陵中,皇帝和群臣才明白他当初的苦衷。

一年多来,赵其昌常常对这个典故所说的铜管扇进行琢磨,总未得到解答。今天看到这券门上部的青铜,才茅塞顿开。如果券门上部没有这种青铜炼制的“铜管扇”,其他东西很难承受这万斤石门的摩擦力。可见那位工部大臣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石门的制作,不仅工整细致,而且十分精巧。门轴一侧厚达0.4米,铺首一侧仅为0.2米,只相当于门轴一半的厚度。门轴一侧粗厚,是因为能承受更多的重量,开门时不易损坏,铺首一面较薄,无形中减轻了石门的重量,也减轻了门轴的负荷,使通高3.3米、宽1.7米的巨大石门开关极为容易。

石门内侧,与门外铺首对称的地方,有凸起部分,用以承托石条,石门关闭后,石条上端顶住门内凸起部分,下端嵌入券门地面上一个凹槽内,以使门外无法推开石门。面对这座精致辉煌的巨门,无论是发掘者还是来此参观的游客,无不惊叹古代先民非凡的创造力和出色的艺术才能。

这道石门发掘开始到向游人开放,共打开过两次。这是因为拍摄记录影片《地下宫殿》,再度把石门关闭的。在进入地宫之初,为避免发生不测,电影拍摄者未随发掘人员一起进入。地宫大门全部打开后,才补拍这开门的壮丽场景。此时由于神秘、紧张、恐慌与激动之感已全然消失,加之缺乏烟火、道具之类的辅助效果,三十年后人们在长陵大殿的银幕上,再也看不到发掘者在打开石门一刹那间的神态和音容,也无法领略他们当时的复杂心情和听到“飞刀”之后的可笑动作了。对于若干年后的观众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测量、画图、照相……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家来到石条前,详细勘察,只见上面有模模糊糊的墨笔楷书11个小字:“玄宫七座门自来石俱未验。”字迹的出现,不仅使发掘者知道了顶门石条原名“自来石”——聪明的工匠创造了一个多么形象而韵味无穷的名字!同时也得知这幽深的玄宫内,还有六道石门等待他们去打开。

第十一章 风雨下定陵

冲突既开,恢复元气已无可能;帝国古船千疮百孔,飘摇不定。努尔哈赤走出白山黑水,对明发难;风雨潇潇,万历的尸骨连同古老的帝国一起走进陵墓——

疯狂的报复

“立储之争”,使万历皇帝与群臣的斗争长达十余年之久。万历决心以顽强的意志和臣僚们作持久的对抗。群臣不让他立郑贵妃的儿子常洵为太子,他同样以各种理由为借口,也不立王恭妃的儿子常洛为太子,甚至不让常洛举行成人典礼,阻止随翰林院的官员就读。但是迫于宫廷内外强大的压力,万历最终还是向群臣屈服了。他答应让常洛出阁就读。

万历既然亲口答应皇长子常洛出阁就学,便再无口实可以推托。但是负责此事的太监,深知皇上并不乐意为皇长子办出阁礼,于是开出一张令人瞠目结舌的账单,总计不下十万两银子。万历抓住这一把柄,传谕内阁,借口皇长子出阁礼所需费用浩大,“出讲少俟二三年,册立一并举行,庶可省费。”显然又是在刁难和要挟。事情又拖了一年,万历在群臣再度施展的压力下,不得不宣布:二十二年(1594年)二月初四日,皇长子出阁讲学,但以尚未册立为皇太子,侍卫、仪仗一切仪注,从简从略。尽管如此,皇长子朱常洛总算是向太子的目标又迈出了艰难的一步。此时他已十三岁了。

当然,万历对群臣的屈服,带着万分的不情愿和异常的愤怒,在他的心灵上从此留下了永久的伤痕,并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越发痛楚。而“国本之争”所带来的恶果,也越来越明显地展现出来了。

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朱常洛被勉强立为太子,储位始定,其间竟经历了十五年之久的磨难。后人评论说:“自古父子之间未有受命若斯之难也!”

常洛立为太子,常洵已去洛阳封地。爱子远离膝下,宠妃泪洒衣襟,万历怀着难言的悲恸和无比的仇恨,面对他的群臣,也面对他的帝国,他要进行报复。这个报复的方式是独特的。早在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他三十二岁时,就开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对付臣僚、开脱自己过错甚至罪责的办法。

自从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二月掀起“国本之争”以来,万历先是以“皇子婴弱”为由,后来又以“群臣聒激”为借口,兼施高压和敷衍之计,久拖不立。后来,当万历知道再没有借口做为理由来拖延时,便绞尽脑汁,终于在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一月,捏出一个“三王并封”的“待嫡”之计。

所谓“三王并封”,就是将皇长子常洛、皇三子常洵、皇五子常浩同时封王,将太子之位暂时空缺下来。所谓“待嫡”,就是待正宫皇后(孝端王皇后)生育嫡嗣之后,再册封为皇太子。如果数年之后皇后还没有生育,再“无嫡立长。”显然,这是万历一番苦心孤诣之后想出的对策,借口“立嫡不立庶。”皇长子常洛是庶出,不宜册立为太子,只好虚位以待。

万历自以为聪明的“三王并封”之策,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外廷大臣原本在等候册封之旨,不料等来了“三王并封”,不但大失所望,而且感到有遭受戏弄之辱。在他们看来,这是国本攸关的大事,怎能如此对待?于是,廷臣们又掀起了较前更为激烈的反对声浪。

群臣反对“三王并封”和“待嫡”之说的奏章接二连三,总数不下百本。归纳起来,都是围绕以下三点:其一是所谓“待嫡”之说,自祖宗以来,从无此例。其二是“三王并封”缺空太子位,是“有板无本。”其三是责怪万历言而无信。如王如坚等人抓住万历在十四年(1586年)一月,十八年(1590年)一月和十九年(1591年)八月,三次所下的册立谕旨都没有兑现的事实,大肆攻击说:“陛下尚不能自坚,今日犹豫之旨,群臣将何取信耶?!”朱维京也上疏说:“悖前旨而更新令,人主大信之何谓?天下后世以皇上为何主耶?!”万历览奏之后大怒,王如坚、朱维京皆被谪戍边。上疏的其余人革职为民。

万历想出了这个“三王并封”的主意,原是要颇孚众望的王锡爵代他受过的。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一月,大学士王锡爵省亲归朝,继任内阁首辅。当他得知申时行、许国和王家屏等人,为了国本之争都已先后离职的时候,思想沉重,感慨万分。他曾密疏万历皇帝,想以赤诚之心劝说皇帝早下决心,尽快举行册立典礼。一则是国本社稷的需要,二则也是想从此平息天下舆论。他的用心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对万历的“三王并封”的“待嫡”之旨,却大有牴牾。当王锡爵看了皇上的手谕后,大出意料,顿时惶恐不安了。一方面,他感到嫡子尚未出生而要“待嫡”,庶子已经二十岁却又不册立,实在难以奉命;另一方面,申时行、王家屏都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为了不失去皇上信任,只有附合帝意方为上策。一向刚直敢言的王锡爵,这时显得畏首畏尾,做出了一个错误的抉择,卷入了难以自拔的是非漩涡。

万历把责任推给了王锡爵,群臣不知就里,认为“三王并封”的“待嫡”之说,是出自王锡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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