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统点头说:“相通的,是相通的。你能提出这个问题,很好!说明你小小年纪,思虑深广,志向远大。”
这时候,苻生站起来说:“喂,你别只顾表扬你喜欢的*,炫耀你们的本领。我也提出个问题让你解答,行吗?”苻生痛恨徐统,也讨厌苻坚,两个仇人叽叽咕咕说些话他十分难懂,使得他怒火中烧。
徐统已经知道苻生最不肯读书,看见苻生要提问,有点太阳从西方出来的感觉,便回答说:“怎么不行?提吧!”
“你给别人授课,都把书里的意思细说一通,给我授课,却只是要我读、背,而且你强行要我读的这本破经里一些话又错得出奇,没法读。教我怎么去读?你倒好,今天还批我用功不够,背少了书,知道我被你害得好苦吗?”苻生的脖子扭向一边,独眼里露出凶光。
“生少爷,你这话说的不对。古人有言,教不可以越级凌节而施,我教学多年,最先授教的都是《诗经》。圣人说过,不学《诗》,无以言。现在让你读的正是《诗》,怎么能说是破经?其中能有何处错误?”
“怎么没有?这句‘黄鸟于飞’通吗?会有黄鸟和鱼(于)飞的事?你对苻坚偏心,对我狠毒,以为人家看不出!今天我哥苻苌没开口提问,你就让苻坚提问,他算什么,怎么跑到我哥前头去了,还说什么不可以越级凌节!”
苻生越说越气,忽然怒骂一声:“砸死你个老混蛋!”手一扬,将桌上的石砚向徐统砸去。
徐统正在思考怎么解答问题,哪里会想到有飞来横祸?两眼不及看清是何物件,石砚就已经不偏不斜砸中了他的前胸。徐统为师有一套,肌肉里却没多少膏油,几根干巴巴撑住前胸的肋骨遭这突然一砸,喀嚓两响,当时就断了两根。他挣扎着想稳住身子,谁知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把持不住,往后便倒。
学生们看见师父受伤,呼一下大乱。苻坚特别着急,快步赶到徐统旁边想把他扶住。
苻生怒气未消,看见苻坚上前,也冲了上去,抓起徐统桌上的大砚对准苻坚要砸。幸得靠近处的苻法手快,扯住了苻生手臂。但那大砚虽未砸出,里面的墨汁已经淋淋漓漓泼了苻坚满脸满身。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二 老夫子下场
消息传出,苻洪动怒。他首先当然要请医为徐统疗伤,抢救徐统性命。枋头较有名气的医生们根据苻洪不信名师的脾性,不敢借名医幌子前来行医,一般的医生更不敢冒昧登上三秦王大门。但是替徐统疗伤这个良好的商机自然会有人看中。就在苻洪急着要找医生的当时,一个并不行医的中年人突然主动登门求见三秦王。这人说他认识一位医治骨伤的专家,那专家是个岩穴之士。“小人当日从数丈高岩跌落,脊骨完全散架,就是那专家使用奇方治好的。”说着,他褪下上衣,裸露出背上的道道伤痕给人看。
有当事者为证,苻洪便觉可信。他吩咐快马随这人将那疗伤的专家请来救急。傍晚时分,专家到了。苻洪看他头戴道冠,手提药箱,果然是岩穴之士的姿态,越发信服,当即引领着去看徐统。徐统脸色蜡黄,呻吟不绝,止不住让人揪心。
但那专家约略看过,却说伤虽是重伤,但他能药到病除。只是他那药十分珍贵,少说得三百两纹银一付,“要请三秦王破费”。
苻洪好名,怕人指责他不顾老夫子徐统的死活,一口应承说:“只要能治伤,银子不是问题。”当场就命人交了三百两银子。
那专家打开药箱,取出一大包黄纸包着的药粉,用水调湿,敷在徐统胸口,又找块布条一缠,就算停当。
“不待天明,伤痛必会减轻。不过这只是疗伤第一步,自己还必须赶往一位同行师兄那里采购第二付能彻底治愈的良药,明日清晨一定送到。”那专家说。
说过这话,他就跪别苻洪,道了叨扰,和那引见的人一道匆匆离去。
守在徐统身边的人都希望专家的神药尽快生效,使徐统伤痛减轻。岂料没过几个时辰,徐统竟由呻吟变成了哀号。
“哎哟,快把那药……那药……去掉吧!实在受不了了!”他断断续续请求。
人们起先不敢答应徐统,后来看到他脸色由蜡黄变成了惨白,情况的确不妙,这才解散布条,将敷在徐统胸口的神药去掉。看那徐统的胸口,已经红肿发亮,隆起老高。如果徐统是位现代爱美女士,这时候对镜自照,说不定忍痛欢呼隆胸手术成功,以后猫步过街,挺胸摇臀,风光无限。但徐统不是,他只是个干巴老头,因此他只在可怜呻唤。
古时候的人不像现代人那么懂卫生,有些人以为医道全靠医运,医运一到,牛溲马勃,皆可入药。徐统此次遭遇的专家其实是个混人加骗子,神药不知是哪来的牛屎马粪混合而成,敷在人的胸口受热发酵,犹如火烧火燎,徐统的胸口骨伤淤血,如何不立即肿胀。那登门造访苻洪的是个医托。两人合伙诈骗了三百两银子,已经快马加鞭,在夜色下逃之夭夭。
苻洪心知上当,后悔已经无益,只得打发人就近请个信誉度高的熟悉医生重新医治。由于人熟,住地属苻洪管辖,这位行医人不摆专家架子。他先用黄酒洗尽徐统胸口残留污物,接着以常见中草药蚂蚁蛋、马钱子、麝香、螃蟹骨、土鳖虫、冰片粉、红花之类捣碎,加酒和匀,涂抹在骨伤之处,再用杉皮固定,白布包扎,徐统才开始有疼痛减轻的感觉。
但这老夫子本就年老体衰,此时已只剩奄奄一息。伤痛虽说有所减轻,两根断骨长时间不能愈合。苻洪和苻健分别到病床边做过慰问,徐统由于伤重,一直脸色灰白,只是喘息。
不过他对苻洪苻健父子两人都说:“我受三秦王看重,邀来教授贵胄子孙,三秦王的厚待之情我会始终牢记。生少爷年幼,我并不怪他,只怨自己教学无方。”
徐统这么说,苻洪父子的思想负担减轻下来,对治疗的医生布置了一番,都去忙自己的事务。
那可怜的老夫子成天直挺挺躺在病床上像个僵尸,想到自己不肯在后赵为官,立志教学授徒,不料干这行竟落如此结果,心情无比凄苦。
给这老夫子一点安慰的只有苻坚,他独自站在徐统的病床前说。“师父,我阿娘会给您加束脩,让您生活过好的。”
“文玉,我怕是不能教你了……不过,谁教你都能学好的。我这样子,等不到你发达起来。到你发达时候,会记得我吗?”徐统挣扎着缓缓移动一只手。
苻坚赶紧将它用两手握住,说:“如果真像您说的,我一定不会忘记您。” 他的眼圈有点发红。
“有这句话就行了,文玉,我还求什么呢?”徐统说。这点安慰使他感觉胸腔的喘息平静了许多。
十三 顽主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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