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一定是最近用头脑思考的时间太少了,顾下不顾上,才犯了这么个疏忽;他赶紧起身,着人伺候更衣。
&esp;&esp;……
&esp;&esp;顾柔这是第三回来这个幽篁园了,经过景观湖的时候,园子里的荷花已经开满,红彤彤粉艳艳,照映得她的心境也分外甜蜜——她昨晚看那个故事看得多伤心,幸好国师说还有下卷,小狐仙没有死,她迫不及待要看到大团圆结局了。进了书斋,她找到他说的那个靠窗的书柜,一阵搜寻,终于找到了故事的下卷,就地挨着书柜坐下翻阅——为了保险起见不再次被故事虐哭,她先翻到最后去看结局,幸好,果然,跟大宗师说的一样,小狐仙跟书生喜结良缘了。她很是满意,欢喜地再翻到前头开始
&esp;&esp;不得不说老钱的文采实是风流俊逸,跟他那现实残酷的个人形象完全搭不上边,他笔下的书生和小狐仙的故事一波三折,极为细腻动人,虽然已经提前预知结局,顾柔还是被其中的转折牵引情绪,书里的人物欢喜她就跟着欢喜,悲伤她就跟着悲伤,看到书生后来做了大官,领兵打仗身陷敌军,她急得直跺脚,就盼着小狐仙施展神通来搭救他,不料自个太入戏,身子向后一撞,狠狠撞在那书柜上——
&esp;&esp;书柜摇晃两下,咚地一声,上头掉下一物,顾柔护着脑袋灵敏躲过。
&esp;&esp;坏事了。顾柔慌忙爬起来瞧,只见一个檀木盒子已摔没了盖儿,里头画卷散落满地,她赶紧起来收拾,却忽然愣住了……定睛一瞧,脸顿时臊得跟红熟了的梅子没两样:
&esp;&esp;这这这,都是些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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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国师匆忙赶至书斋。
&esp;&esp;他走进里屋,顾柔正背对着他在书桌前正襟端坐。
&esp;&esp;他悄摸摸走上前,探头看她……还好,小姑娘在看《韩非子》。他暗地里松了口气,看向那个书柜——檀木盒子还在顶层的原位。他松了口气。
&esp;&esp;顾柔回过头来,笑着道:“大宗师您来了呀。”“嗯,看什么书呢。”顾柔趴在桌上,稍稍挪开胳膊,朝他展示一下肘子下头压着的《韩非子》第一卷:“这个。”
&esp;&esp;“不是来看故事么,怎么读上韩非子了?”
&esp;&esp;“故事可以慢慢看,学习一刻也不能耽误,”顾柔摇头晃脑,似模似样地道,“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我觉得韩非所言甚有道理。”
&esp;&esp;他轻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韩非君道同体、尚法不尚贤的思想熔摄老庄源流而来,却又在实际举措上延伸复杂得多,他完全不认为以她的水平可以理解,只是她一时图个新鲜有趣罢了;不过既然她想看,他便不会妨碍,他希望她能自由成长,像阳光下无虑生长的花朵。
&esp;&esp;他走开去,不打扰她的专注阅读,从书柜上自行取了一卷兵书,站着翻阅起来。
&esp;&esp;屋内一时安静,只剩下窗外竹阴里的蝉鸣声阵阵传来。
&esp;&esp;顾柔这头,轻轻松了一口气,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
&esp;&esp;——她鬼鬼祟祟地低头,胳膊肘下面的《韩非子第一卷》底下,还死死压住那张落款名为彭勃的真迹……唉!彭勃这名字取得好啊,一听就是个金枪不倒的家伙,可是他画图为甚么要画这么大一张呢,分成几格画小图不好么,内容更丰富还更便于保存隐蔽……她的《韩非子》摊得这般开,也快都镇压不住了,韩非子老人家可求帮帮忙了,别让她露馅儿呀!
&esp;&esp;两人就这般各自读了两个时辰书,临近午时,天热了,宝珠进来放冰,放下窗口的竹帘遮挡阳光,又怕光线过暗伤了顾柔眼,于是给她在书桌前点一盏小灯。
&esp;&esp;顾柔还维持着死死的按住那卷《韩非子》,俨如老僧入定,姿势未变分毫,只是半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她巴望着国师能够看累了出去解个手喝杯茶什么的,自己好趁机把避火图完璧归赵放回盒子;可是他偏偏没有,他非得就那么站着,在她背后捧一卷书,凝神地阅读……样子是很俊美没错,可是她心怀鬼胎,回头多看一眼都不敢。
&esp;&esp;国师看完了,伸个懒腰,将书卷放回原位,又重新整理了一下书籍排放的次序——他素来喜欢齐整,不容许一丝一毫的位置偏差,发觉哪本书高度不对称了,势必要找到和这本高度相同的另一本,两本对齐放在位置相同的两侧才罢休。他如是整理完毕,仰头总体检阅一番,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esp;&esp;他伸出手,修长剔莹的指尖往顶层一抹,拿到眼前看,一尘不染。他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心念一动,立刻双手捧下顶层的那个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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