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好了,他的心思,你总归算是晓得了。那么,妩卿现在有何打算?”
打算么?洛瑕眼中凉了一凉,她答应过慕晟的事,也是为她自己打算的事,怎么能够反悔?可是元颀……她唯一舍不下的,便是元颀了。
他待她那样的深情,又教她怎么能够抛下他,复又退回到这深宫里,专心致志地去侍奉他的父皇,为他父皇,一个她不但没有感情、甚至还有些许恶心厌恶的糟老头子,同这里无数女子相争那一份少得可怜的宠爱。
她爱他,才不愿负他,可她也同样不想亏欠慕晟。慕晟救她一命,便是再生的恩德,又教她归去之法,她若不助他,也实在枉作了人。
“你可是舍不下元颀?”
“大小姐可曾动过情么?”
她偏过头,若有所思般看着洛瑕:“你是想说,情字难写,你若动情,便很难放下么?那么,你是要随他出宫去?”
洛瑕低低笑道:“大小姐说得不错,只是我也不过感叹一句,岁月静好,到底难得罢了。大小姐如今既身在这里与我叙话,想来即便是动过情,也大约是一段不能厮守的情。若我说得对了,想必大小姐也能对此时的我感同身受。大小姐既已知晓我同元颀之事,我便也不再瞒着。我与他,两日前才将话说得明白,若要我此时舍他而去,必定会痛彻心扉,然而……”
她终于抬起头来,眼底浸着一层悲望无念的毅然决绝,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深深掐进体肤皮肉里。洛瑕仍是笑着:“然而也正是此时,趁着情根还未深种,若要断,才更能断得彻底。”
不过昨日还是新来相知,两情缱绻,转眼到了今日,便要她一把慧剑斩了情丝。不过昨日,她还想着“乐莫乐兮新相知”,转眼到了今日,她才恍觉前一句,竟是笔锋辗转道尽悲凉的一句“悲莫悲兮生别离”!
原来都是注定的。
“呵,其实,你也不必断。”
她愣怔地望住了慕心绮。
泠泠琵琶弦在慕心绮之间一拨,听她道:“虽不能两全其美,可是二者兼顾,却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法子。你同元颀这一段情,若用得好了,用得是地方了,也难说他不能成为你在宫里的倚靠。今上年纪渐渐大了,他的宠爱,到底也是越发的不管事了。而十三皇子年纪轻轻,身份煊赫,我冷眼瞧着,他对你也是很有真心,若能得他庇护,总归是比今上,要好得多了。”
“你这情丝,不斩也罢。”
洛瑕失了神一般,竟是只能道出一句:“你是说……”
“瞧着你平日也算聪颖,此时怎地竟像是痴了?”
“秽乱后宫是重罪,更何况若是被人发现与我有所牵扯的是元颀……妃嫔与皇子有染,且不说皇帝不会过分追究自己亲子,于我便只能是死路一条……便是这样也罢了,只是元颀日后的路,恐是不好走了……”
慕心绮挑了一回弦,漫不经心道:“他若真心待你,自然不会将什么前程放在心上。他若只是逢场作戏,那么你也更不必在意可是会害了他。世间男子大抵如此,薄情者十之有五,你我毕竟都不能够确信元颀算是哪一边。”
她顿了一顿,见洛瑕不答,又道:“我也不过这么一说,十三皇子的人品我也有所耳闻,虽疏狂了些,可倒也并非那游戏人间之人。话说回来,还是那样一句话,人生毕竟苦短,虽是不能全然照自己心意放纵过活,可终归还是不能太过瞻前顾后、处处掣肘。”
话说到这里,听着竟有些隐隐的自伤之意了。饶是洛瑕此时心不在此,亦是觉察到了些许不对。慕心绮所言,并不像只是普普通通的谆谆劝告,反倒更像是自己也是从那样的辛苦心痛中走出来后的血泪之言,虽语气平淡,听着却字字惊心。
“听大小姐这话,倒教我觉着,大小姐也曾同我一般?”
慕心绮一怔,并不恼,反笑道:“晓得来刺我,看来是好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回米国以后作业一大堆要补。。。连码字的时间都被占用了(⊙o⊙)…
☆、(十九)
“其实你这又是何必。”
慕心绮嗤了一声,洛瑕也并不答,只静静瞧着她,那一双与她对视的狭长凤眼之中,竟是半点颜色也无。慕心绮看在眼中,自然晓得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耳中去了,便也不在意她沉默,又道:
“世间男子,便是不重情义的那等负心薄幸人,若有个女子这样一心为他,时日长了看在眼中,也少有几个能够不为所动的。你对元颀的心意,我不晓得有多少,可瞧你如今这番形容,想也明白必是不会轻的了。你二人的这一段情意,我不敢说是一时沉迷,可你又能保证他能这样待你多久?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尤其是在这宫里——美色才情都并非是最重要的,若是你能在利益上将自个同他牢牢绑在一起,才能算的是当真留住了他在你身边。妩卿,我这样说,你莫嫌啰嗦。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个利字当头,儿女情长在这面前有多不值钱,妩卿也不会是不懂得。”
慕心绮本生就风流袅娜模样,此时恍然说出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来,却反倒另有一些耐人寻味。半晌,洛瑕始才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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