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天空被一层厚厚的乌云包裹着,显得格外阴沉压抑,整座洛阳城仿佛都失去颜色。一派灰蒙蒙,凄冽冽的景象,使人心情不畅。
谢知举衙门里办完公务,依惯例在“百草园”内摆弄草药。
一株迷迭香的叶面上黏躺着一条芽虫,叶子已被咀嚼掉一角。
他手里剪刀一剪,芽虫倏然断为两截,叶面却毫发未损,虫体掉落土面,仍挣扎着扭动几下。
那一刹,谢知举眼眸里掠过一丝阴狠的光,像淬了毒的匕首。他多希望那条虫子是追命,自己将其一刀两断。
原本,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待追命与利大意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再由“瘟神”将他们收拾掉,便可大获全胜,满盘皆赢。
干掉四大名捕任何一人,都足以让他在佛爷面前挣足面子,赚够资本。一跃成为赵好、知天下,那种佛爷真正的心腹。
可惜……
“谢大人!”
谢知举闻声,思绪一断,抬眼望见追命已走入花园。
他面容微敛,诧道:三爷,是你啊。
追命见其正打理草药,便抱歉道:我没打扰大人的雅兴吧?
谢知举笑道:栽栽花,种种草,登不上大雅之堂,算不得雅事。谢某想到司内的事,心里一时烦闷,随便捣鼓一下解忧罢了。
追命亦深深的长叹一声,仿佛吐出百年孤寂,千年惆怅,万古悲情。
谢知举道:你去看过西门捕头了吧?
追命道:嗯,刚从他那边过来。
谢知举轻吁道:我昨天去探望的,西门捕头的伤势估计要半年方能痊愈,而他那条胳膊……唉……
他顿了顿足,咬唇锁眉,大为懊恼的模样。
追命感慨道:医官说西门捕头能挺下来,已实属难得,幸亏他内功底子扎实,且体格强健。否则纵然不死,也得终身瘫痪,卧床不起。遗憾的是他右臂先受毒掌,再挨重击,又强行苦战,没能稳住伤势,及时医治。臂骨和肌筋已坏死,落下残疾,以后恐难以胜任总捕头,这该如何是好啊?
谢知举一听,顿时明白其意,便道:三爷莫愁!西门捕头此次立了大功,替洛阳百姓除掉一害,厥功甚伟,我与温大人商量过。等他伤愈,提刑司里安排其做个刑曹主簿,正七品官职。品级虽不高,却是个闲职兼肥差,不必批阅公文,坐堂办公。日后生计无忧,也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总强过那风里来雨里去,刀口舔血的捕快生涯。
追命拱手道:崔某代西门捕头谢过大人,就恐他这性子,不愿在衙门里当这个“摇头老爷”。
“摇头老爷”多指州县的通判,同知,主簿,县丞,典史等。
这类人通常有独立的办公地,却经常不来衙门坐堂。因为知州与知县都搞一言堂,独断专权,不愿他们过多插手,甚至会绕开手下人,尤其是一些牵涉自身利害的私事。
有人找他们办事,这类人便摆摆手,摇摇头装作不知,很识相的直接推诿,不去招惹是非。
久而久之,大家称其“摇头老爷”,指拿着俸禄,坐着官位,不履行责任的官员。
谢知举摆手道:西门捕头乃提刑司主将,更是本官的左膀右臂,一向尽职,刚正不阿。如今他落难,我岂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另外,你所说的谢某有考虑过,我会安排其子西门小车去周边县衙做捕头,先历练历练,各方面磨炼一下。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调回提刑司任职,亦算子承父业。西门捕头秉性刚烈,看到儿子接班,心里这道坎也就过去了,便能踏实当这主簿,岂不两全其美。
追命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全,一番苦心令崔某敬佩,也替西门捕头欣慰。
谢知举叹道:本官也只能做这些,这件事上,是我亏欠了他。
追命肃然道:所以,这桩案子还没完!我会继续追查下去,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对西门捕头有个交代。
谢知举问:三爷,还打算查下去?
追命答:那是自然。案情仍有诸多谜团未解,幕后主谋没有落网,岂可放弃?
谢知举抚髯,沉吟道:案子确实没完结,我也为此犯愁。从利大意,德意志,郎士林,范昀均是朝廷命官,牵涉面甚广,震动极大。上面温大人,安大人对我频频施压,限我尽快破案。下头洛阳四公子剑拔弩张,互不相容,实令我头痛。有三爷相助本官,谢某感激不尽。
说完,谢知举朝追命揖手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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