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极为歉意地说:“府上实在是忙,这两天好歹只招待族上客人,做些预备的事情,明天夫人娘家客人便赶到了,怕是要忙乱一天,到时候您要有什么事儿,可千万别客气,逮着人了就叫他去找我,知道么?”
向茵茵带着谢意的笑点点头。
到晚饭前又是不见人影,向茵茵自己在房里摸摸转转,早就没了最开始的陌生感,喂娃吃奶给娃换尿片子都是一回生两回就熟的事,虽然自己身子虚,但也不觉得多累。
到了晚上春蚕与夏萤一起都回来了,依旧是春蚕给向茵茵摆饭,无忧无虑的样子,与夏萤说:“看这样子咱们家老家与小爷关系是要和缓了,哼,瞧二老爷与二夫人那张嘴脸。”
向茵茵听这样的话是没头没脑,盼着她接着说下去,却听夏萤说:“混说什么,都是主子,有你说他们的时候?”
春蚕撇撇嘴。
并不是极冷的时候,夏萤也备了暖炉,烧了旺旺的炭火,又从靠东面墙立着的衣柜里取出几件小小衣服,在炉上烘了。又备了温水来,给小孩子擦了手脸和脖子,又将小娃的小屁屁也擦洗了一遍,再给他换好干净衣服包好了,才放回被窝里用被子盖好。
她的整个过程又轻又快,自头至尾小孩都没有哭过,偶尔伸伸脖子扭扭头,眼睛只微微一睁又十分慵懒的样子闭眼睡去。
向茵茵十分佩服地看着她,忍不住说:“你可真厉害。”
春蚕说:“那可是。夏萤姐姐可是天生的带孩子的料,除了没有一对□。”
夏萤啐她说:“整天只管嘴上爽利,做事也仔细些吧。”
向茵茵顿时觉得她那平淡安静的五官上写满了成熟稳重与安份。
天黑时向茵茵长叹一口气,这一天总算要过去了。
才睡沉了又被吵醒时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她现在可是要照顾一个娃的,虽说夏萤睡在隔壁,可是就算她过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啊!向茵茵不想自己睡不好还拉个垫背的。
啊,好累。被折磨得一宿没得睡好的向茵茵本来以为白天会好点,却不想白天更糟。
两个丫头一大早便都不见人影,刘妈妈也从来没露过面,向茵茵知道人家家里有事,也是没办法,只有咬牙硬撑着。
前头阵阵鞭炮号哭擂丧鼓的声音一早起便没停过,起先那哭声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临近中午时,突然哭声大作,男男女女的哭声哄得要震天般,吓人得很,向茵茵侧耳细听时,听见可怜的儿啊之类的话,明白这便是少夫人娘家的人了。
因为外头的声音吵得小孩一直不睡,向茵茵也只能抱着他一直哄着,在屋子里转圈。哭了大半天,前头的声音消停些了,小孩才能睡去,向茵茵将他放到床上去,虽知才着床,便惊醒了他,扯开嗓子又哭。向茵茵都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要倒下了,便任由他哭,想着略歇一些再去抱她。
却不想才要起身时,却见着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朝自己这屋走来,临得近了时,竟然是要奔的了,见着了娃在哭得厉害,小的还好,还只是在看娃,却见那老的一把抱着了娃,突然往后一撅,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开哭:“我的儿啊,可怜的儿啊,可怜你为王家生儿子,生得连命都没了,却没得到他们家一丝好啊,连你的亲生儿子,我的亲生外孙,都跟着活受苦啊,可怜的儿啊,被丢在这屋子里,没人管个死活啊。”
向茵茵瞧着她也是一身麻布衣服,只她的哭诉,知道她便是才去了的夫人的老娘,心里也有些乱,自己确实只是想歇会,没有不顾小娃的死活啊。想去劝劝老人家,解释一番,那不想那老妇人不经拉,一拉哭得更厉害了。
那老妇人头发有了白丝,梳了个圆髻,早已凌乱不堪,焦黄面皮,脸上皱纹极深,一手抱了小娃,坐在地上,用另一手在胸前使劲地擂着,两脚乱蹬,仍在哭诉:“娘一早便说了,王家是大户人家,咱们家穷,人家肯定早就不愿意再承认你俩的婚事了,何况只是你爷爷许多年前施了他们家老爷一口粥而已,人家哪能记得咱们的恩情,你偏不信,巴巴的要嫁过来,现在可好,连命都丢了,我可怜的儿啊,你现在在哪里啊?”
向茵茵头痛,照这架式,迟早闹得全院都听到,自己照顾人家小少爷时偷懒,怎么也说不清了。
只得开口劝说:“这位夫人,您先慢些哭,您看您一哭,小少爷也跟着哭,多不好,您先起来,把小少爷给我,我喂他些奶便好了,您也节哀,别伤着身子。”
老人家根本不理她,张口向天号着,哭得屋顶都要掀掉了。向茵茵急得没法子,她一向不太擅于处理这些性子与自己相隔太远的人闹出来的事儿,只能像蚂蚁一样打转。
与那老人家一起的小丫头没有大哭,却也跟着在流泪。屋子里早便进来了几个听到动静的丫头婆子们,见了这个场景,也赶忙拉着劝。
那老人家却越哭越凶越哭越响,胡乱哭诉:“我可怜的儿啊,一个个都要被折磨死了,可怜的儿,娘早就说过了啊,穷人家的孩子,出了门就要受欺负哇。去请你们家大少爷来,我要当面问问他,是不是要害死我外孙儿?”
老人家声音突然转厉害,众人都不能回过神来。等一个老婆子回过神来了,忙说:“你老人家先歇口气缓缓,我这便去叫少东家,你且歇着,等少东家来了,你一总说他。”
老人家听了这话,嚎哭得愈发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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