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便提议三人轮流当值,这样连床铺也够了。却不料林震南瞥了她一眼,摇头道:“你一个小姑娘,若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要吃亏?你与平儿两人一起先值上半夜罢,下半夜便是我,我上了年纪,早上反正是醒得早的。先下我便不客气,先睡了。”
他如此友善,曲非烟倒是不曾料到。其实要论武功,林震南倒真不一定能胜过她,只不过他这话是把她当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而不是如洪水猛兽般的邪教妖女,却足以见他的示好之意了。当下,她也没多说话,只是乖巧地应了。
林平之见父亲如此,岂有不高兴的,欢欢喜喜地与曲非烟一道将岩洞内收拾停当,又一块儿去洞口守着。
是夜天上只挂着半轮月亮,月色揉着星光如水般洒在华山巅峰之上。林平之与曲非烟并肩坐在山石之上。为防她着凉,他从壁内拿了靠垫与她垫上坐着。夜深露重,山林之上只余风声虫鸣,安静之极,怕扰了这番寂静,也怕露了形迹,两人也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相互依偎。
第二日天边刚擦了亮,华山顶上云雾渐散,他们便收拾停当,准备下山。华山奇险,下山又比不得上山,绕过一堵岩壁之后,壁后地形往往难以预料,若是不打点起十分精神,仔细察看、放轻手脚,怕是一不小心就可能迎头撞上晨修的华山弟子,因此这下山到比一般的练功要累上数倍。
林平之与曲非烟二人年轻敏捷,凝神提气,自然没有问题。好在林震南虽然年过不惑,武功也是粗疏一般,体格倒还强健,除了微微有些喘气之外,也能跟上。行得许久停下歇脚,只见山门远远在望,过了便可出了华山派,三人均是松了口气。
林震南见两个孩子脸上露出喜色,低声哼道:“别高兴得太早,这山门看得是近,其实这中间蜿蜒曲折,走着却是费工夫。”
林平之应道:“爹说的是,趁华山派的人还没发现爹爹不辞而别,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曲非烟一语不发,侧耳听了听,扯了扯他袖子:“你听,那是神马?”
远处一阵长长的清啸传来,虽说听着还有些距离,但也足以让他们警醒变色了。
“爹,非非,你们先走另一边岔路下山,我留在这里守着,稍后再赶上你们。”林平之身量最高,往那声音处望了望,沉声道。
万一来者不善的话,他这么做分明是要为另两人争取下山时间。林震南立刻斩钉截铁地否决:“不行。要走也是你们先走!”说着,他便望向曲非烟,眼色中的意思是让她拉上林平之快走。
却不料曲非烟微微一笑,冲林平之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快些跟过来。”说完,她唤了林震南一声“伯伯”,略低了头:“咱们听他的,先走罢!”
“你们这俩孩子……”林震南见这两人自顾自地说定了,一副他不走便都不走的架势,那啸声又在更近之处响起,再也耽误不得,半恼半怒地拂了一下袖,咬着牙走了。
“小心。”曲非烟看了他一眼,也侧身跟了上去。
林平之见她那一眼水光盈盈,目光中全是信任与眷恋,知道她是把自己之前的话听进去了,真个愿意把事情都交予他扛,柔情与豪情掺杂在一起,在心中顿时涌上。
那二人往前行去,林震南还屡屡回望,曲非烟却是脚下不停,头也不回。见他们身影被树木岩尖掩得差不多了,他将身隐在一块岩石后头,手握剑柄,敛声静气地等待着。
正文 完
“你那时就这样任由他们去了?”
见病榻上的棋子脸色一变就要挣起来,林震南赶紧将他按回去:“有伤在身,这大冷的天,还不好好躺着?平儿不是好好的么,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母喘了口气,瞪了丈夫一眼:“莫想打马虎眼,那两个小的这样胡闹,你也脱不了干系。路爱说与我听,后来呢?”
“你先别急,容我慢慢道来,”林震南赔笑道,“我见儿子大了,有他自己的主意,时间又紧急,容不得我再迂腐推让,我便一咬牙,扭头走了。”
他当时虽然是跟着曲非烟往下山的路走,单但心中挂念儿子,不免焦躁,再加上气力不济,脚步有些沉重起来。此时听得曲非烟低声道:“伯伯,你放心。”
林震南一怔,没好气道:“有什么可放心的?”
“方才虽是有华山派的人往这处来,但听那啸声清朗坦荡,必然是个心胸磊落之人,肯定不是岳不群那样端着的伪君子;其粗疏豪放、无拘无束,又不似女子,自然也不是那宁氏母女;其气息绵长、音调纯正,必然武功也已臻一定境界。若是我猜得不错,此人八成是华山大弟子令狐冲。”
她小小年纪,在这危急时刻还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林震南不免又有些吃惊,却只是还难以释怀,轻哼一声:“那又如何?他难道与他师父不是一条心的?”
曲非烟摇摇头:“令狐冲为人正直,再兼得曾经被……被他救过一次,他定然会无事的。”
原来她在片刻之间,已经转过了如此多的念头,将林平之的安危都考了吧在内。这般聪慧,令林震南一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又走过了数十丈远,方才长叹一声:“若是那人不是那令狐冲……或者他还是听从了自己是否的命令,总之平儿要是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 他若有半点损伤,我便去替他报仇。”曲非烟理所应当地答道。
见这姑娘不仅聪慧,心性也颇为贱人,不是那等软弱的闺阁之流,林震南心中暗道,罢了罢了,等平儿平安归来,便由得他们去罢,想必这姑娘也不会害到他的。
“于是,你便与她下了山?”林母仍然精神头十足地瞪着林震南,神情颇为不赞同。
“事已至此,断没有第二条路。我与她到山脚下之后,她请求我先行回来,说她要在那里等平儿。”林震南抚着棋子肩头,“现在平儿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孩子长大了,又已经在江湖上闯荡过,不是那等无知孩童,依我看,以后也不必替他操太多心,说不定他们已经远胜于你我了,又何必一味地护着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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