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冷眼看着白亚星,既不妥协,也没有与其争辩。
白亚星见状又收起笑容,他正色问道:“你们刑警队侦办恶性案件的时候,首先会排查那些有前科的人,对不对?”
这确为事实,罗飞点头表示认可。
白亚星继续追问:“为什么?”
“因为大部分恶性刑事案件的作案者都是有前科的。”
“具体的比例是百分之七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亚星停顿了片刻,然后指着满院子的人大声说道,“如果这些人全都枪毙,那么恶性刑事案件的发案率至少能降低百分之七十!”
“你的想法太极端了。”罗飞摇头道,“确实有很多罪犯出狱后又再次作案,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就拿李成朋来说吧,犯过一次强奸罪,就一定会犯第二次吗?万事都充满了变数,他也有可能娶妻生子,从此安定下来。怎能因为一件莫须有的罪行就提前对他实施制裁?”
“不是我太极端,而是你的思想受到了束缚!”白亚星摆出一副辩论到底的势头,他略加斟酌之后,换了个角度分析道,“这么说吧,如果有两个人站在你面前,一个是李成朋,还有一个纯洁美丽的女孩,这两个人都遇到了生命危险,而你只能救其中的一个,你会选择谁?”
“当然是女孩。”
白亚星狡黠一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假设李成朋出狱后继续作案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这个估计够保守的吧?如果你当初开枪把他击毙,意味着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挽救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如果你放过了他,则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挽救了一个改邪归正的李成朋。好了,李成朋还是女孩,你怎么选择?”
这次罗飞真的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同样的概率去救一个人,他当然会选择女孩。但这个答案岂不正中白亚星的下怀?
白亚星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你刚才已经给过回答了,可是在现实中,你却作了相反的选择。你还一直在为那个错误的选择作辩解,为什么?”
罗飞还没有认输,他郑重地回应对方:“因为我是一个警察。在执法的过程中,我决不能被个人的好恶左右。指引我行动的唯一准则,只有法律。”
“法律就是你的束缚!你的任务本该是保护弱者,而不是怜悯这些被黑暗侵蚀的灵魂。”白亚星在罗飞的肩头轻轻一拍,“如果你像我一样脱下这身警服,你的视野就会开阔很多,你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业。”
听到这里罗飞的心念蓦然一动。他想起了楚维——后者原先也是警察,现已离职,他自称投入到“一项伟大的事业”。看来此人正是受到了类似的蛊惑。
话已经说了这么多,该是把底牌摊开的时候了。罗飞凝目问道:“那你就说说吧,有意义的事业到底是什么?”
白亚星抬手指着窗外的院子,却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几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到哪里去?”
罗飞仍然给出先前的答案:“这里是看守所,他们是犯罪嫌疑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监狱。”
“你错了!”白亚星猛然转头注视着罗飞,然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里是垃圾中转站,他们全是垃圾,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垃圾填埋场!”
垃圾填埋场?罗飞心中豁然开朗:一周前审讯的时候,白亚星对垃圾的处理工艺侃侃而谈,原来真正的寓意却在这里!明白了这个关节,罗飞便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把这些罪犯送进监狱,就像把垃圾埋在地下一样,毫无意义?”
“没错。”白亚星的目光再次转向窗外,“这些人都是垃圾。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早已种下了罪恶的基因。这种罪恶将陪伴他们终生,任何掩饰和修补都没有意义。而监狱就是一个垃圾场,这些垃圾会在地下发酵、腐烂,但永远不会消失。终有一天他们会重见天日,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残渣废液四处流散,我们每个人都会深受其害。”
“所以你在投资一项更好的处理技术,你管它叫做净化工程?”
“没错。”
“这就是你所说的‘真正有意义的事业’?”
“没错。”
罗飞眯起眼睛,切入到最关键的那个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做?”
“爆破疗法。”白亚星紧盯着窗外的人群,森然道,“没有重生,只有毁灭!”
爆破?如何实现?罗飞一边紧密思忖着,一边把目光也投向了窗外的人群。此时一个管教来到院子里吆喝了两声,四散的犯罪嫌疑人开始迅速聚集,他们排成了七八个小队,看样子放风时间已经结束,众人准备分号房各自收监。但队尾有几个人却磨磨蹭蹭的,其中就包括罗飞很熟悉的朱健——那家伙缩头缩脑,好像要躲避什么似的。朱健的行为引起了队伍中一个光头汉子的愤怒,那汉子大声呵斥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他妈的给我过来!”
罗飞知道那汉子定是号房里的牢头。他此刻出面呼喝,既能树立威严,又可以讨好管教,正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遭到呵斥的朱健果然加快了脚步,而且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全速向着光头跑去。其他几个落后分子也和他一样,那奔跑的动作在迅疾中甚至带有几分疯狂。
罗飞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音。循声转头,却见那哨音正是从白亚星口中发出。后者撮指成哨置于唇边,缩腹用力吹吐,那哨音听来有些凄厉,而吹哨者的神色则是肃穆之极。
罗飞猛然想起章明坠楼前的哨音触发器,他暗叫一声:“不好!”随即抬手将白亚星的指哨撩开,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白亚星既不回答,也不反抗。他只是凝目看着窗外的院落,嘴角则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啊!”又有惨呼从院中传来,像是某人负痛后的叫喊。罗飞连忙把注意力重新投向窗外。却见朱健已经冲到了光头身边,他张开双臂抱着对方的右边胳膊,而两排牙齿竟然狠狠地咬在对方的手腕上。
光头一边龇牙咧嘴地呼痛,一边抬脚狠踹朱健的腹部,两三脚之后终于把对方踹倒在地。光头揉着手腕叫骂道:“你他妈属狗的啊,咬人?”
朱健一言不发,他倒地之后顺势一滚,又抱住了队伍中另外一人的大腿,然后他张开嘴,又狠狠地咬了那人一口。
被咬者一边叫骂一边竭力挣脱。前面的管教也看不下去了,他厉声呵斥:“干什么呢?快住手!”说话的同时他抽出了身上的电棍,直奔着朱健快步而去。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管教的预料。先前和朱健一样磨磨蹭蹭的那几个人此刻已冲进了不同的队伍里,而且他们也像疯了一般开始咬人。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一下子炸了锅,有人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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