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士伫在原地,也是一叹气,她孤苦无依,又没有立命的本事,想要攀附上权贵也是正常,这乱世里,谁都是拼了命的活下去。
这一句话,突然戳中阿傩,阿傩看着她总觉得心里难受。
殷大士拍拍她的肩膀,先试试,不行就算了。
殷大士遣退了周遭一切闲杂人等,只留阿傩守着她。
她净了手,又紧紧握住已经陷入昏迷的比丘尼干枯的手,刚一接触,她觉得中指之间一阵过电般的刺痛,再想挣脱便陷入一片混沌中无法醒来。
一切归元初始,天地一片黑暗,半空中漂浮着唯有一个小小的浑身透明婴儿,裹在胎衣里,似乎正在沉睡。
她慢慢走过去,手指触碰到他软软的额头,被一股无名的力量裹挟着滚进滚滚洪流中,一幕幕如连环画一般上演着她不曾见过的景象,最后停留在一片荒野之上。
极目望去,赤地千里,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破败的旌旗,狼烟四起。
地平线尽头,血色夕阳下,年轻的新王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上,肩扛海棠战旗,双目赤红如嗜血的恶龙,裸露在外的肌肤,慢慢长出了龙鳞。
殷大士尖叫一声,被阿傩掐着掌心叫醒,阿傩疯狂地唤着她,皇姑!皇姑,大士!殷大士!
殷大士眼睛转了转,又幽幽晕倒在她怀里,再喊不醒。
不知隔了几天,殷大士在睡梦中听闻蝉鸣,可才刚刚立春,又哪里来的蝉。
她挣扎着醒来,外面阳光明媚,一片晴好,可她却久久无法融入这样的光明中。
阿傩听见动静走进屋内,果见她醒来,连忙铺在床边,皇姑,你醒了?
几天?
三天。
驿馆情况怎么样?
比丘尼生下个男孩,母子平安。
阿傩看着她眉头紧锁模样,试探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大士殷大士沉浸在纷繁复杂的思维中,头脑无法恢复清明,最终只慢慢说一句话,那个孩子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阿傩追问。
残酷的战场上,飘扬着独属于殷朝的海棠旗,以及那长出龙鳞的新王,都让她不寒而栗。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
那毕竟是萧行逸的孩子,又怎会扛起海棠旗复辟殷氏王朝?
她无法分辨看到是末世,还是自己的心魔不过是一个婴孩而已,以后不见便是,她甩甩头,试图将那样不安的情绪赶出自己脑海。
没事,可能只是见了太多血,产生的幻想。
阿傩知道她不愿再提,只能安慰道,没事,咱们马上就要走了,也不会再遇见比丘尼和她的孩子了。
怎么了吗?殷大士问道。
你昏迷的时候,萧王爷和百里捷都来过,萧王爷说待公主恢复,就动身前往吴越。
百里捷?殷大士直接跳过了萧行逸的部分,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见你沉睡,便离开了。
阿傩听出来,殷大士对于萧行逸的到来并不敢兴趣,也就没再提他在她榻前坐了很久之事。
他问自己,你为什么叫公主大石?大势?
她摇摇头否认,也并不觉得是个避讳,公主出生时天边恰好出现一片观音状的云朵,因此她闺名大士,观音大士的大士。
她叫殷大士,不仅仅是观音大士的大士,天下德行高尚之人不是皆称大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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