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宁!”
姜觅安惊愕地捉住姜倚宁的衣袖,却被她轻轻拍了下手,她只道了一声“信我”,就安抚住了姜觅安的情绪,她往前走一步,对着韦氏道:“只要你将我姐夫父母留给他们的房子地契还给他们,这间铺子就给你使用。”
此言一出,四周看客群情激动。甭管那个房子怎么样,和白家的铺子比起来都不够看。要知道如今盛安街上的铺子,但凡位置好些,都是无论砸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姜倚宁此番交易,简直就是拿流传上百年的名画与当代小儿的涂鸦做交换,如何能让人不惊愕?韦氏更是心潮澎湃,几乎在姜倚宁的话音未落之时就接话:“行,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让人去通知你叔父拿地契过来……”“等等!”
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一个中年男子来,他穿着八品小官的官服,双手紧紧扶着官帽,但因为周遭的人过于拥挤,手肘难以保持平稳,所以当他挤进包围圈中之时,官帽仍不可避免地歪歪斜斜的。“你还挤进来做什么?赶紧回去拿地契啊!”
韦氏生怕再耽误下去姜倚宁会反悔,又恨自家男人蠢,恼怒地拍了下叔父徐潘,丝毫未做停留,又将他往人群里推,“快回去,东西在哪儿你是知道的,就算跑断腿了,你也得给我赶紧拿过来。”
失望至极的徐世宁在看到徐潘后,重新燃起了信心。徐潘虽只是个八品小官,但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且又颇畏惧韦氏彪悍的性子,所以只能对韦氏和堂兄欺负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犹记得那碗救他一命的粥是徐潘给的,这么多年里,每每在他濒临绝望的时候,徐潘总会出来安慰他,给他莫大的力量,他才能坚持到今日。“叔父!”
这声呼唤饱含期盼,徐潘看了徐世宁一眼,而后对韦氏道:“此事且再商议……”“商议个球!你顾念亲情,可他顾念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侄子怎么看待我们的?这些年要不是被他父母连累,你会干最辛苦的活儿,却始终不能升官?八品啊!就因为他们,你这辈子到死都是八品!养不起家帮衬不了孩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今儿这事我做主,你敢有一句反对的话,我就就……”韦氏越说越气,索性一下接着一下地拧徐潘,徐潘疼得嗷嗷叫,却不敢逃开,他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是我大哥他们的不是,连累你们母子俩跟我一起吃苦!可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朝我撒气啊!”
这一番话,如晴天霹雳般,令徐世宁脑袋一片空白。徐父也曾风光过,那时徐潘和韦氏没少来沾光,对他们一家的态度也近乎谄媚。可等徐父落魄了,韦氏就翻脸不认人开始责怪他拖累家族。徐世宁一直以为,徐潘只是懦弱了些罢了,在其心里定是把他当做自家人。可直到今天,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徐潘内心也怨恨他父亲。当初,徐父获罪也是被连累,因为上司站了队导致徐父被连罪,最后查清后只是贬官外放,不过却染病死在路上。身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徐潘不为自己兄长叫屈,反而恨兄长连累自己不能晋升,何其凉薄!对面,韦氏开始细数着这些年来因徐潘不能升官而吃过的苦,姜倚宁只觉得好笑。徐潘不能升官,当真是因为被徐父连累吗?前世谢屿崇满门抄斩,不还是凭借收复燕云十九州而官居摄政王之尊吗?“你叔父若不是早在人群中等着了,恐怕不能来得那么及时。”
“虽则欺负你们不是你叔父的本意,可他的纵容不加管制也是原罪。”
姜倚宁清脆的声音似锋利的刀,不留情面地击向徐世宁心底对亲情的最后一份留恋,高大的男子竟露出茫然无助之色,从今往后他于天地间再无来处。“夫君!”
姜觅安与之十指相扣,心疼道,“你还有我和瑾儿。”
此言缓缓注给徐世宁力量,他双目逐渐聚焦,看了看仰望着他的姜觅安,再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幼子,似一束天光劈开阴云,令他越发无所畏惧。“别说那处宅院是我爹娘的遗产,就连叔父名下的屋舍,都是靠我爹娘出了大份的银钱才能建起来的。您俩觉得被他牵连,可若是没有他,你们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为何你们只记得所谓的受连累,却不记得恩情了?还有这些年我在你们手底下过的是什么样的……”“世宁!你叔母是过于委屈了才这般,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徐潘搓着被韦氏拧疼的地方,边阔步走向徐世宁边道,“都是自家人,别说那两家话。以前的事再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我和你叔母此后再不与你计较。对了,既然你答应把这个铺子让给你堂兄,那就带着你媳妇他们搬回家住吧,甭管怎样,我都不会叫你们没地方住。”
这话说得真好听!徐世宁很疑惑自己之前为什么就看不清徐潘的真面目,明明他偏心得如此明显。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徐世宁直视着对方:“叔父可是忘记了?这间铺子的经营权,是要用我爹娘留下的房子地契来换的。”
徐潘虚假的笑意僵在脸上,被这么一双含着浅浅泪意的眸子看着,竟令他有几分无所遁形之感,他下意识躲闪。当初韦氏提出代管房屋地契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很单纯地想替兄长照顾徐世宁,奈何韦氏日复一日地说起,加之他仕途不顺,而家里孩子比不上徐世宁,他就越发心里不平衡,对韦氏的过分之举也暗暗纵容。韦氏捅了下徐潘腰间,恶狠狠地提醒:“这铺子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好铺子,不管做什么生意都稳赚不赔,哪怕租出去也能收到一笔不菲的租金”,他便彻底没了顾忌。甭管怎么说,他救了徐世宁一命还抚养了这么多年,要一间铺子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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