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才安心未久,这日晚上,驻营之时,忽然接到急报一道。
又是贺浑豹子送来的。
急报中写的是:秦军的冀州援兵倍道潜行,竟是出现在了郯县西南!截住了贺浑豹子部的退路。贺浑豹子紧急突围,冲杀一阵,未能破其防线。城中蒲獾孙部出城,入到了他们城东北的营中。贺浑豹子部现已被秦军两面包围。请谢崇赶紧派兵往援。
军吏前来传达谢崇召见军令的时候,刘闲之正在换胳膊上的伤药。
等刘闲之换好药,重新包扎好,吊着胳膊赶到谢崇帐中,长史王修之、司马谢适、参军顾乐之、刘肃之、高素和戴展等将都已经到了。
来的路上,刘闲之已从那军吏的口中知道了贺浑豹子被围此事。
一入帐中,他就大声说道:“恶有恶报!贺浑豹子要是前时听从督公的命令,来与我军会合,又哪里还会有今日之事?活该被围。”
帐中诸人停下话头,目光齐齐注视於他。
刘闲之向西主座上的谢崇行了个礼,说道:“明公,下吏愚见,不要去救贺浑豹子!”
“不要救他?”
刘闲之说道:“正好可借氐虏之手,将其消灭!或者至少将其重创。这样,明公不就少了一个祸患么?”
谢崇倚坐榻上,徐徐说道:“卿之高见,倒是与长史相同。”
刘闲之转脸去看长史王修之,说道:“长史君也以为最好不要去救贺浑豹子么?”
王修之是程昼的近臣,北府设立后,来北府任了谢崇的长史,是以他虽年岁不大,才二十多岁,——不过因其少白头之故,却早已是须髯皓白,刘闲之等吏都挺尊重他。
王修之说道:“不错,我也以为不宜救贺浑豹子,但却非因足下所说之缘由。”
刘闲之问道:“那是什么缘由?”
王修之说道:“彭城的屠公所部和氐虏的援助援军尽管没有追击我军,但这不代表如果我军北上去救贺浑豹子的话,他们还不会来追击。若彼衔尾追之,则我军亦将受围。故是我以为不宜救豹子。”
帐中一人说道:“仆之愚见,长史此言谬亦!贺浑豹子不可不救。”
说话之人是参军刘肃之。
刘肃之和刘闲之的名字很像,但他两人并非兄弟,只不过同姓而已,所以名字中都带一个“之”,是因为他俩的家族都是天师道的信徒。天师道来在江左的影响力甚大,信奉此道的士人多有,单只谢崇军府中的大吏,便又有王修之、顾乐之等也都是天师道信徒。且不必多说。
只说闻得刘肃之此言,刘闲之问道:“为何不可不救?”
刘肃之沉声说道:“危有大小之分,远近之别。今救豹子,或会有彭城、萧县之氐虏追我军之险,然此险,小、近之危也;若不救豹子,候歼灭豹子部后,蒲獾孙、屠公、虏之冀豫援兵势必会合兵共击於我,失去了豹子此部的相助,只靠我军,纵有泗水可倚,恐怕下邳、临淮、广陵三郡,亦难守之,此大、远之危也。长远之见,贺浑豹子非救不可。”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是谢适在经过了认真的考虑后,开始发表他的意见。
谢适的意见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他对谢崇说道:“阿兄,弟以为道和君所言甚是!贺浑豹子,诚然须得救他。”
道和,是刘肃之的字。
听过刘闲之、王修之、刘肃之、谢崇等人的各自意见,谢崇已有定见。
他俊美的脸上显出怅然之色,叹道:“虽知其逆,然为忠,犹不得不救,此人生之一无奈乎!”
虽然知道了贺浑豹子是个逆贼,但为了大唐,对这个逆贼还必须得救,这的确挺让人无奈。
北府是谢崇一手创建起来的,刘闲之等多是他亲自辟除,且他又是程昼尚为会稽王时的旧识故友,因而他在北府的威望很高,可谓一言九鼎。
谢崇的这个决定作出,包括王修之、刘闲之在内的反对意见者,也就不再说话。
谢适说道:“阿兄,长史所虑也不可不虑,屠公等氐虏确有追击我军的可能,故弟之愚见,此援贺浑豹子,分兵部分往去即可;余者先入驻下邳,西备屠公等部,北接应驰援之部。”
谢崇略想了下,认可了谢适的建议,问道:“阿大,卿以为何人为将适合?”
谢适说道:“本来刘参军为将是最为合宜的,然刘参军负了伤;戴将军智勇兼备,可矣!”
谢崇即传军令,命戴展准备北援。
除了戴展本部,又把孙无极、朱隽等几部流民帅的部曲拨给了他,由他都督节制。
……
戴展率兵约万人,与谢崇所率的主力分开,东北而上,驰援贺浑豹子。
行军两日,到了郯县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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