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出了会儿神,忽然一伙人从身后过来,擦过他和匡妈妈直奔马路对面,领头的手里攥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撅的树枝。
“小小年纪不学好!”只听啪的一声,彩虹棒棒糖被抽落在地上。
宝绽呆在那儿,满大街的人都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挑头的是两个大爷,后边跟着几个大妈,一共五个人,气势汹汹地把两个孩子围在中间:“你们家里是怎么教的!大白天不在学校上课,跑到马路边来耍流氓!”
“就是,”大妈们在后头帮腔,“我们也是有孙子的,好孩子看了你们这些邪门歪道,学坏了怎么办!”
一个孩子腾地站起来,怒目瞪着这伙大人,另一个连忙拉着他,把他往身后拽。
“你瞪什么眼!”拿树枝的大爷嗓门高起来,“不干人事儿还有脸了?也是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了,放在旧社会都当爸了,我要是你家里人我扇死你!”
宝绽呼吸困难,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大爷说的是两个孩子,他却觉得仿佛在说他,不学好、耍流氓、邪门歪道,这就是和他匡正在做的事,小孩子可以被原谅,他呢,他罪无可恕。
自我厌恶,还有恐惧,隐隐的,似乎还夹杂着一份不平,他强压下这团混乱的情绪,抖着手,拉着匡妈妈继续往前走。
“书包背上,起来!”那伙人不依不饶,“告诉你们,不听话就把你们送派出所去,找你们家长,全校通报!”
宝绽惨白着脸,背后只有老人们的叫嚣,两个孩子静静的,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懦弱的他,再真挚的爱也不敢拿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
“给我过来!”辱骂还在继续,“看看你们这样子,我要是你妈你爸,生了你们这种怪胎,肠子都悔青了!瞪什么瞪,你们长大了也是废物,迟早进派出所!”
他们过分了,宝绽握着匡妈妈的手不自觉收紧,几乎同时,匡妈妈把手抽出去,把挎包塞给他,返身往回走。
宝绽愣了一下,转过身,只见那个微胖的、穿着红毛衣的身影径直走进人群,用力推开骂人的大爷:“干什么你们,一大伙人欺负两个小孩子!”
宝绽怔怔盯着她,不敢相信她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你谁呀,”大爷马上冲她喊,“别多管闲事!”
匡妈妈挡在两个孩子前头:“你们说也说了,骂也骂了,都是当妈当爸的人,怎么这么狠心!”
“你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吗,”大爷隔着她指着那俩孩子,“他们搞同性恋!”
匡妈妈绷着脸,没说话。
“闪开!”大爷不好动手,老太太上来扒拉她,“我们这是维护公序良俗!”
匡妈妈坚持拦着他们,没有退缩。
“哎你这老太太,”他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他们是变态,不男不女,阴阳人!”
“他们才不是变态!”匡妈妈嚷回去,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讲不出大道理,“他们刚才就在这儿吃糖,也没碍着谁,你们过来就骂,把孩子吓着了!”
“哎你这人懂不懂道理!”那伙人把她围住。
匡妈妈看他们人多,回头推两个孩子:“走,赶快回家。”
“走什么走!”他们自认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肆无忌惮,“这不是你儿子,要是你儿子背着你找男的乱搞,我看你什么心情!”
匡妈妈停住脚,回头瞪着他。
“看!你看!”领头的大爷乐了,“受不了吧,你不当回事,是没摊在你头上!”
匡妈妈的胸口起伏着,嘴唇发颤。
“我们是好心知道吧,小孩子不管,将来长大了就成社会的蛀虫了,”老太太们苦口婆心,“这些小同性恋……”
“我儿子就是同性恋!”可能是冲动,也可能是气愤,匡妈妈脱口而出。
宝绽瞪大了眼睛,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她说了他一辈子也不敢说的话,那么坚定,那么勇敢。
老头老太太们瞬间静了。
“我儿子……”匡妈妈注意到周围的眼光,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她下意识低下头,“我儿子不是变态,不是阴阳人,更不是社会的蛀虫!”
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很多人停下来。
“他是银行做总裁的,一米八多的个子,谁看了都说帅,”说着,她重新把头抬起来,“除了交的是个男朋友,和你们没什么不一样!”
宝绽终于动了,慢慢走向她。
“他男朋友也很优秀的,”匡妈妈激动地说,“一步一个脚印从社会最底层打拼出来,有钱了还想着资助别人,比你们这些人高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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