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阔亭受不了他说这些,绷着嘴角:“宝处,你醉了……”
“还有小侬,”宝绽打断他,看向应笑侬,“咱们都知道,小牛那一百二十万是怎么来的,是小侬连台唱、连宿喝,豁出去赚来的!”
那段日子,应笑侬的确是如意洲的功臣,但此刻他斜倚着扶手,翘着二郎腿,微微一笑,满脸的“那都不是事儿”。
“小陈,”宝绽又转向陈柔恩,“九十月份那么冷的天,穿着背心短裤,大晚上在三楼摔把式,那一地的汗我是亲眼见过的。”
“团长……”陈柔恩挺硬的性子,让这气氛搞的,眼圈有点湿了。
“咱们萨爽,”萨爽就在身边,宝绽再次握住他的肩膀,“最晚来咱们团的,虽然是为了他师姐……”
“哎呀宝处!”萨爽小脸通红,“别老提过去行不行……”
“但每次有事,”宝绽的手上使了力,“他都冲在最前面,搬家、帮着出主意、给团里写APP,太多太多。”
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却很静,谁也没发出声音,聚精会神地听着。
“大家的好我说不过来,”宝绽吸一口气,“有时候想起从老剧团搬来那天,租的车,白天不让进市里,咱们晚上搬的,小侬你们几个挤前头,我和师哥在后边跟家什待一起,那时候真不容易。”
那天晚上除了邝爷,几个年轻人都在,如意洲能有今天,每个人都熬了心血,宝绽一一谢过,唯独没提他自己。
通过梁叔结识基金会的是他,力排众议和小牛签下经济约的是他,不顾小牛的反对坚持唱出风骨的也是他,然后才有了韩文山的青睐,有了今天的五百万,没有他,如意洲还只是个用着别人戏楼的空壳子。
所有的难,都咽在他的喉咙里,所有的苦,都咬在他的牙齿下。
“现在好了,”宝绽缓缓地笑,酒精使得他的脸色酡红,“咱们有钱了,不光有钱,还有未来,”他正色,“从今天开始,如意洲要走上正轨,公私账目分开,大伙的工资按月发,五险一金足额缴,该是如意洲回报大伙的时候了。”
他这一席话,每个人都热血沸腾,不是因为有工资有五险一金,而是因为苦尽甘来,终于从自己的耕耘里看到了收获,他们坚韧,他们拼搏,他们逆天改命,这种创业成功的狂喜在旱涝保收的专业院团绝对体会不到。
“暂定一个月一万,”宝绽开金口,掷地有声,“争取一年内达到人均年收入二十万,不算奖金和年底分红。”
“一万?”反应最大的是陈柔恩,她二十出头,刚从戏校毕业,工作第一年就月入过万,这是之前想都没想过的,“我的天哪……”
相比之下,应笑侬萨爽他们淡定得多,只是挑了挑眉,还挺满意。
“押对宝了!”邝爷替这些年轻人高兴,拿拐棍用力点着地,“我们如意洲……”他有些哽咽,“熬出头了!”
“公账上的钱交给专业机构运营,”宝绽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沓名片,第一张就是段钊,“师哥,这是万融臻汇的客户经理,你负责和他对接。”
“哟,”应笑侬提起嗓子,带着一股大青衣的劲儿,“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都用上私银啦?”
“让小侬来吧,”时阔亭有点犯难,“我搞不明白那些。”
“赶紧的你,”应笑侬伸着腿踢他,“你家的剧团,凭什么让我给你操心?”
时阔亭做做样子踢回去:“不一直是我管钱你管账吗?”
“这可不是账,哥们儿,这是……”应笑侬从宝绽手里抽出名片,要塞给他,一眼瞧见上头的名字,愣住了。
“是什么?”时阔亭跟他并着头看。
应笑侬躲了一下,挪开一步,把名片拍到他手上:“私银玩的都是真金白银,你可得盯紧了。”
时阔亭拿好名片,小心地收起来。
“散吧,”该说的,宝绽都说完了,整个人柔软下来,瞧着屋里这几个伙伴,都是他的战友,是如意洲的四梁四柱,“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大伙搬着椅子回屋,临出门,宝绽忽然说了一句:“用心练功,干净唱戏,会有光亮日子在前头等着。”
他的声音那么轻,不知道是说给大家,还是说给他自己。
应笑侬拖着椅子到自己屋门口,掏钥匙开门,一偏头,见时阔亭在隔壁,右手像是使不上劲儿,甩了又甩,把钥匙换到左手。
“喂,”应笑侬冷冷叫他,“过来一趟。”
说完他就进屋了,时阔亭站在原地怔了怔,扔下椅子跟过去:“我说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给我个好脸?”
应笑侬在翻柜子,没说话,拿眼往窗边瞟了瞟,让他过去。
“干嘛?”时阔亭的语气不耐烦,人还是过去了,一回头,见应笑侬拿着一瓶红药走过来,“你手疼多久了?”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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