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隽两眼一下发亮,兴致勃勃道:“老大,你还记得之前在东夷山,你让书院弟子来赎人,有个师兄姓冯,背书背得结结巴巴的那个吗?他跟我们女学甲班的尹三小姐,自小就指腹为婚了,那一回流觞曲水大会上,酒杯漂到了他面前,他却急得抓耳挠腮,在金陵台上根本作不出诗来,那尹三小姐气坏了,噌一下站起,提了裙子踩着石阶,蹬蹬蹬地就上了台,赶在锣鼓敲响前,替他将诗作了出来,可还没等冯师兄松一口气,尹三小姐就扭头冲冯师兄大喊了三声,‘草包,草包,你这个冯大草包!’,冯师兄受惊之下,连连后退,竟不小心跌到了水里去,顿时全场都乱了套,尹三小姐也跟着跳下了水,我们都以为她要去救人,哪知道她狠狠踢了冯师兄一脚,冯师兄一下摔个四脚朝天,好不狼狈,还在水里闭着眼睛一顿扑腾,说要淹死了,淹死了,其实那水浅得很,连膝盖都没过,把大家逗得都笑出声来,尹三小姐本来气呼呼的,后面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冯师兄见大家乐够了,便在水里一抹脸,站起身来,抖抖衣裳,凑到尹三小姐身边,摇摇她的手,轻声道:‘小慈,不生气了吧’,尹三小姐脸一红,赶忙把手抽了出来,冯师兄一个没站稳,结果又跌回了水中……”
十方亭里,闻人隽忆起当日场景,忍不住又拍桌而笑,骆秋迟也微扬唇角:“这人的确有趣,我对他有几分印象,那时他来了虽胆色平平,功课不济,但赎人时毫不含糊,将那姑娘的手攥得紧紧的,我那时还以为他是怕的,哪知他们原来是娃娃亲,那他除却怂了点,真心倒不假,甘为未婚妻涉险,他一定是很喜欢这位尹三小姐的……”
说到这,骆秋迟话锋一转:“往年的流觞曲水大会上,付远之,是不是都是最出彩的那个?”
闻人隽笑意一顿,抬起眸,有些忐忑:“你,你怎么又想到付师兄了?”
“随便问问而已,你至于这么紧张吗?”骆秋迟哼笑了声,随手将筷子往酒坛上一敲,深吸了口气:“说来还真想见识一下从宫里运出的美酒,看看天家的东西,是否真的非比寻常……”
风掠四野,两人亭中对坐,山岚鸟雀纷飞,天光正好,却丝毫未注意长亭之下,一道人影遥遥望来,青衫落拓,对着亭中有说有笑的二人,默立许久。
满眼苦涩,满心黯然。
云卷云舒,转眼到了月初,流觞曲水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暖阳照在金陵台上,草木摇曳生姿,流水潺潺不绝,书院弟子坐满了一圈,个个脸上带着跃然笑意。
所谓幕天席地,才子佳人,风雅盛事,不外乎是。
女学的弟子皆悉心打扮过,好些人不住偷偷瞥向对面的师兄师弟们,偶尔交头接耳,一脸红晕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这是一个再光明正大不过的场合,就连胆小如赵清禾,也隔着缭绕的雅香,悄悄望向人群中那道清冷身影。
被望着的人却毫无所察,只是皱着眉头,向弯腰一个个挪过来的“竹岫四少”道:“全挤这边来做什么?你们那边没位置吗?”
谢子昀硬生生挤到了骆秋迟旁,一屁股坐下,心满意足叹道:“嘿嘿,这不是想挨着骆兄弟嘛,万一到时酒杯漂了过来,咱们还能有个人照应着,你说对不对,姬世子?”
姬文景冷冰冰着脸:“别叫我,作首诗而已,又不是上刑场,至于挨这么近吗,一个个跟串饺子似的,也不嫌胀破了皮。”
谢子昀被一刺,刚想开口顶回去,却看了看身边的骆秋迟,悻悻道:“懒得跟你计较。”
他又往骆秋迟旁边挪了挪,探脑袋冲姬文景嘻嘻一笑:“我就爱同骆兄弟挨得近,关你什么事?”
姬文景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
坐在中间的骆秋迟笑了笑,阳光洒在他俊逸疏朗的眉眼上,勾出一圈金边,倍显意气飞扬,风姿卓秀,看得对面不少女公子都呆住了。
相隔不远的付远之只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倒是身边的孙左扬看不过眼了,哼了哼:“一群狗腿子。”
骆秋迟朝对面吹了声口哨,那群女公子便羞赧叫了声,齐齐低下了头,坐在其间的闻人隽很是无奈,冲着骆秋迟不住挑眉,比出口型:“老大你太骚了,收敛点。”
她今日换上了宫学女弟子户外的一套素纱云烟装,轻纱飞舞,淡雅清新的柳色,显得一张脸白皙如玉,腰身纤秀,额上还点上了精致的扇形花钿,更添一番清隽柔美,气质灵秀动人,骆秋迟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又吹了声口哨,遥遥笑道:
“喂,金爷,金兄,金刀大菜牙,盼你今日能再出一首《别枝山鬼赋》,师弟我一定洗耳恭听,一字不落地誊抄下来,替你多多传扬四方。”
61看书网w61p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