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迟眼睛紧紧盯着殷姚手里的枪,这么近的距离,枪口只要稍微偏一点,就会随时打到他身上,可他没接近一步,殷姚就会发起抖来,“你不是越遥,从来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政迟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殷姚狼狈地呵笑着,“回答不出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你想报复他。你喜欢看我痛苦,就像是他在痛苦。”
政迟依旧沉默着。
不是。
可是为什么不是。
其实后来他很少去思考这些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殷姚和越遥长得并不像。
他想否认,可如何说,都像是卑劣的借口,政迟自己也惘然。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似乎要呼之欲出,却又被私欲做浓雾阻隔起来,不愿去想,于是一直搁置着,任由他人戏谑调侃,从不去重视面对。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政迟的态度,让殷姚心中更加绝望,他看着手里的枪,想象子弹穿透肉体时的疼痛,是否像火在烧他,是否能获得解脱,又是否可以结束一切痛苦,能叫他永远不要再醒来。
殷姚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他身后的越遥,撑着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发现殷姚和自己目光对上,用口型悄悄地和他说,“嘘。”
殷姚看见他手上那把灵巧轻薄的匕首,造型精致,微微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海风阵阵,呼啸而过,抵消着越遥刻意轻缓的步伐。
他就快要靠近目标了。
带有明确目的性的杀意其实很容易被察觉,政迟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刀刃已经刺破空气,决绝又狠厉地深扎进胸口,那力气好似要将人捅穿一般,甚至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噶啦作响,听着就能感觉到,那到底有多痛。
很痛。
真的很痛。
太痛了,好疼,为什么会这么疼。
被子弹打穿也会这么痛吗?
“……”
政迟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他不是陈楣菱口中没有感情的怪物,不是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厉鬼。
这种陌生的极少体会的凉意,和心中滔天的惊恐,让他眼前只看清模糊的血雾一片,彻底失控,咆哮一般地怒吼着,“殷姚!!”
他的声音颤抖极了,或许他自己的命门被捅穿都不会如此感同身受地痛过。政迟手足无措地抱着殷姚摔倒在地,耳鸣快要撕烂鼓膜一般轰鸣震动。
殷姚眼神逐渐地涣散,似乎还有意识留存着,他垂下眼,直直地看着插在胸口上的刀柄,白刃经数没入体内,他的肺很痛,每一次呼吸都如刀一般凌迟神经,可他却本能地渴求空气,就像一条离水的鱼一般,即便疼得快失去感知。
“小傻子。”
越遥露出一个难看的笑,眼里也不由得滚下来泪,不知是在骂他,还是骂自己。
真是蠢货。下贱,下贱极了。那刀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挡什么。
“殷姚!姚姚,姚姚!殷姚!”
政迟目次欲裂地抱着他,那滚热腥粘的血流在身上,他抱着殷姚,像捧着一把淋火的海水,很快会变成抓不住雾气,无论如何努力,都再寻不见了。
殷姚似乎还想说什么,却闭上了眼。他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
政迟眼睁睁地看着殷姚和血色融为一体,如颗早就在核里就开始腐败的烂樱桃,那汁水浓稠、腥艳,果肉破碎,越失去越苍白。
政迟说的没错。
他是很衬这个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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